裴星冉刚从军区司令部出来，手机就震个不停。林晓的声音带着急劲：“裴总，城西那个新能源产业园的竞标会提前到下午两点了！顾家也派人来了，带队的是顾承言本人！”
“顾承言？”裴星冉指尖在车座扶手上敲了两下。顾家是南方新崛起的豪门，顾承言更是圈子里的传奇——二十五岁接掌家族企业，三年吞并五家同行，手段狠辣却总挂着温文尔雅的笑，人送外号“笑面阎罗”。她本以为这次竞标最大的对手是国企背景的鼎盛集团，没想到顾家会突然入局。
“让技术部把最终版方案再核对一遍，我二十分钟到公司。”挂了电话，裴星冉让司机改道，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街景，昨晚傅老爷子的警告还在耳边，如今又来个顾承言，这盘棋算是彻底乱了。
两点整，市会展中心三楼竞标厅座无虚席。裴星冉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踩着细高跟走进大厅时，不少人的目光都黏了过来。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上周傅聿深为她挡刀的事早就在商圈传开，再加上她昨天硬刚傅老爷子的传闻，如今的裴星冉早不是当初那个“白手起家的小姑娘”了。
“裴总，这边！”公司的技术总监张工朝她挥手，身边的空位旁放着厚厚的竞标文件。裴星冉刚坐下，就感觉一道目光从斜前方射来，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张含笑的脸。
男人穿着米白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是百达翡丽限量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明明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笑起来却像春风拂面。他举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朝裴星冉遥遥示意，口型无声：“久仰。”
不用问，这肯定是顾承言。裴星冉微微颔首，指尖翻开方案首页，眼角余光却瞥见顾承言身边的助理正拿着手机偷拍她的文件封面，动作隐蔽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不动声色地把文件夹往怀里拢了拢，笔帽在桌面轻轻一磕，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到对方耳里：“顾总手下的人，手脚倒是挺麻利。”
顾承言脸上的笑更深了，转头瞥了眼助理，那助理脸色一白，赶紧收回手机。他起身走到裴星冉桌前，弯腰时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清淡散开，完全不像个商场刽子手：“裴总说笑了，我这助理就是眼拙，见裴总方案封面设计得精致，想拍下来借鉴而已。”
“借鉴就不必了。”裴星冉抬眸，眼神冷冽如冰，“毕竟待会儿竞标，顾总就能看到完整版本了。”
顾承言挑了挑眉，没再纠缠，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张工凑过来压低声音：“裴总，这顾承言邪门得很，上次鼎盛集团的项目，就是被他用阴招抢过去的，咱们得小心。”
裴星冉没说话，只是把方案里关于成本控制的那几页折了角。她做过功课，顾家的新能源技术不如自家成熟，但胜在资金雄厚，顾承言最擅长的就是打价格战。
竞标会正式开始，主持人简单介绍了项目情况，第一个上台的就是鼎盛集团。他们的方案中规中矩，报价每平米八千元，台下响起稀疏的掌声。轮到顾家时，顾承言亲自上台，他没带ppt，只拿着个平板电脑，指尖轻点就调出了三维效果图。
“我们顾家的方案，采用的是最新的bIpV光伏建筑一体化技术，比传统技术节能30%，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裴星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报价每平米七千二百元。”
台下瞬间骚动起来。这个价格比鼎盛集团低了10%，几乎是贴着成本线报价了。张工脸色发白：“裴总，这价格咱们根本扛不住啊！”
裴星冉却很平静，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了一行字发给林晓，然后起身走上台。她没看台下的反应，直接调出自己的方案：“我们星冉科技的技术，是与军区联合研发的第三代光伏技术，转化率比bIpV高15%，使用寿命延长二十年。至于报价……”
她故意停顿了两秒，看着顾承言的笑容僵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七千五百元每平米。”
“裴总这是想打技术牌？”顾承言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带着几分调侃，“可据我所知，军区的技术还没完全民用化吧？万一出现故障，这个责任谁来担？”
裴星冉早有准备，点开手机里的文件投影到屏幕上，是军区出具的技术民用许可证明：“顾总消息落后了，三天前我们已经拿到了民用许可。而且我们承诺，五年内免费维护，出现任何技术问题，赔偿项目总投资的两倍。”
这话一出，台下的评委们都坐直了身体。两倍赔偿承诺，这是何等的底气。顾承言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裴星冉竟然和军区关系这么深。
接下来的答辩环节，顾承言步步紧逼，从技术参数问到施工周期，每个问题都直指要害。裴星冉应对自如，她从事新能源研发五年，对技术细节了如指掌，好几次都把顾承言问得哑口无言。
“最后一个问题。”顾承言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星冉，“裴总年轻貌美，又手握这么重要的技术，难免会让人怀疑……你的资源，到底是靠技术换来的，还是靠别的？”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裴星冉，等着看她如何收场。张工气得拍了桌子，却被裴星冉一个眼神制止了。
裴星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缓缓走到顾承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顾总这话，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质疑军区的眼光？”她顿了顿，突然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哦对了，忘了告诉顾总，我父亲是前市医院脑外科主任裴建明，十年前抗震救灾牺牲的烈士。我们家从来不需要靠‘别的’换资源，只靠本事。”
顾承言的脸瞬间涨红，他调查过裴星冉，却漏掉了她父亲的背景。在这种公开场合质疑烈士家属，传出去他顾承言就别想在A市立足了。他勉强挤出个笑容：“裴总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也要有分寸。”裴星冉转身走回台上，对着评委鞠躬，“我的陈述完毕。”
竞标结果要等三天后公布，裴星冉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顾承言却追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裴总，刚才是我失言，我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不必了。”裴星冉绕过他，脚步没停。
“裴总别急着拒绝啊。”顾承言快步跟上，语气带着几分侵略性，“我知道傅聿深住院了，他现在自顾不暇，根本保护不了你。傅老爷子又处处针对你，你在傅家那里讨不到好的。”
裴星冉停下脚步，转头冷冷地看着他：“顾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承言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只是觉得，像裴总这样的女人，应该配更有能力的男人。比如我，既能在商业上帮你，也能护你周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塞进裴星冉手里，“这张卡没有额度限制，就当我赔罪的礼物。”
裴星冉捏着那张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想起昨天傅老爷子也给过她一张类似的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总这是想用钱收买我？还是想挖傅家的墙角？”
“我只是欣赏你。”顾承言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裴总，你好好考虑一下。三天后竞标结果公布，不管输赢，我都在顶楼旋转餐厅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个自信的背影。裴星冉把黑卡扔进包里，对林晓说：“查一下顾承言最近的资金流向，我不信他能一直贴着成本线报价。”
“好的裴总。”林晓点头，突然指着门口，“裴总，傅总来了！”
裴星冉抬头，就看见傅聿深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他显然是刚从医院跑出来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你怎么来了？”裴星冉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悬着的心才放下，“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
“我听说你今天竞标，特意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傅聿深把保温桶递给她，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那个男人……是顾承言？”他刚才在门口，正好听见顾承言对裴星冉说的话。
“嗯，这次竞标的对手。”裴星冉接过保温桶，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怎么了？”
“他不是好人。”傅聿深攥紧拳头，伤口牵扯得疼了，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坚持说，“顾家的发家史不干净，顾承言手段很阴，你离他远点。”
看着他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样子，裴星冉心里一暖。傅聿深从来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关心她。她伸手帮他理了理外套的领口：“放心吧，我有分寸。倒是你，赶紧回医院去，要是伤口裂开了，我可不管你。”
“我等你一起回去。”傅聿深固执地说，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像只护食的小狼崽，“我怕顾承言再找你麻烦。”
裴星冉无奈，只好让林晓先回公司，自己带着傅聿深去旁边的咖啡馆休息。刚坐下，傅聿深就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个银色的手链，上面挂着个小小的太阳吊坠，设计很简单，却很精致。“我问护士，女孩子都喜欢什么首饰，她们说这个好看。”傅聿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不如顾承言的卡值钱，但这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
裴星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她把手链戴在手腕上，刚好合适：“我很喜欢，比任何卡都值钱。”
傅聿深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想说什么，裴星冉的手机响了，是林晓打来的：“裴总，查到了！顾家最近资金链很紧张，他们这次报价根本是亏本的，就是想先把项目抢到手，再用项目去银行抵押贷款！”
裴星冉眼神一沉，果然如此。顾承言这是想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一旦他拿到项目，后续资金跟不上，整个产业园都会烂尾。
“把证据整理好，发给招标办的李主任。”裴星冉挂了电话，就看见傅聿深担忧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解决了个小麻烦。”裴星冉不想让他担心，拿起保温桶给他盛了碗鸡汤，“快尝尝，你炖的鸡汤真不错。”
傅聿深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地喝了鸡汤。两人正聊着天，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顾承言走了进来，看到傅聿深时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真巧，裴总也在这里。”
“顾总跟踪我？”裴星冉语气冰冷。
“只是刚好路过。”顾承言走到他们桌前，目光落在裴星冉手腕上的手链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裴总怎么戴这种便宜货？要是喜欢首饰，我明天让人送一套梵克雅宝过来。”
傅聿深放下碗，站起身，虽然脸色苍白，但气势丝毫不输：“我送的，裴星冉喜欢。”
“傅总倒是有闲心。”顾承言瞥了眼他的病号服，“听说傅总为了裴总挡了一刀，差点连命都没了，可傅老爷子好像并不认可裴总啊。傅总这样不顾一切，值得吗？”
“我喜欢裴星冉，跟我爸认不认可没关系。”傅聿深伸手握住裴星冉的手，眼神坚定，“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爸会接受她的。”
裴星冉心里一暖，反手握紧他的手。顾承言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眼神冷了下来，他没想到傅聿深这个“傅家的精密仪器”，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这么固执。
“好，很好。”顾承言笑了笑，“既然傅总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对了裴总，”他转头看向裴星冉，“三天后的旋转餐厅，我还会等你。要是你改变主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傅聿深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凝重：“星冉，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个骗子。”
“我知道。”裴星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会理他的。走吧，我送你回医院。”
把傅聿深送回医院，裴星冉刚回到公司，林晓就拿着一份文件跑了进来：“裴总，不好了！顾承言刚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说我们星冉科技的技术是窃取顾家的，还拿出了一份所谓的专利申请证明！”
裴星冉瞳孔一缩，快步走到电脑前。屏幕上，顾承言正对着镜头展示一份专利申请文件，上面的申请日期比她们公司早了一个月，技术参数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伪造的！”张工气得发抖，“我们的技术是自主研发的，专利申请材料我亲自提交的，怎么可能被他抢先？”
“他不是抢先，是伪造。”裴星冉盯着屏幕上的文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你看这个专利申请号，格式不对，而且申请人的签名是打印的，正规专利申请必须手写签名。”
林晓松了口气：“那我们赶紧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啊！”
“不行。”裴星冉摇头，“现在召开发布会，只会和顾家陷入口水战，反而让招标办觉得我们有问题。”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顾承言不是想玩吗？我陪他玩到底。”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顾承言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顾承言的声音带着笑意：“裴总，想通了？”
“顾总，伪造专利文件是违法行为，你就不怕坐牢？”裴星冉的声音冰冷。
“裴总可别血口喷人。”顾承言的语气带着挑衅，“我这里有完整的研发记录和专利申请材料，要是裴总觉得我是伪造的，可以去法院告我啊。”
“法院就不必了。”裴星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天后的竞标结果公布会上，我会当着所有评委和媒体的面，展示我们的研发原始数据和专利申请回执。到时候，顾总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顾承言阴狠的声音：“裴星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项目让给我，我就撤掉新闻发布会，不然……”
“不然怎么样？”裴星冉打断他的话，“顾总别忘了，我和军区有合作，你要是敢动我，就是和军区作对。而且我手里还有你顾家资金链断裂的证据，要是公布出去，顾家就等着破产吧。”
顾承言彻底怒了：“裴星冉，你给我等着！”
挂了电话，裴星冉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她知道，顾承言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三天，肯定会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她。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傅聿深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担忧：“星冉，我听说顾承言召开新闻发布会污蔑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让我爸帮忙？”
“不用。”裴星冉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这点小事我能解决。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可是……”
“听话。”裴星冉打断他，“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去医院陪你。”
挂了电话，裴星冉看着手腕上的太阳吊坠，心里充满了力量。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为了自己，为了傅聿深，为了公司的员工，她必须赢。
第二天一早，裴星冉刚到公司，就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上是傅聿深和一个陌生女人的亲密合影，背景是傅家的别墅。照片背面还有一行字：想让这些照片曝光，就放弃竞标。
裴星冉看着照片，眼神一冷。顾承言果然开始玩阴的了，这些照片一看就是合成的，傅聿深住院期间根本没回过傅家别墅。但她知道，要是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就算是合成的，也会对傅聿深造成很大的影响。
她拿起照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阳光照在手腕上的吊坠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承言的电话，语气平静：“顾总，三天后的旋转餐厅，我赴约。”
电话那头，顾承言的声音带着得意：“早这样不就好了？裴总放心，只要你把项目让给我，我保证这些照片不会流出半张。”
裴星冉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她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她拿起手机，给傅聿深发了条短信：“别担心，一切有我。”然后转身对林晓说：“通知技术部，准备好所有研发数据，三天后，我们给顾承言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