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万大山。
苏清瑶御剑而行，天问剑在她脚下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撕裂云层。她按照赵灵儿传给道玄真人的方位信息，朝着蜀山遗迹疾驰。
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却吹不散眉间的忧虑。三天，只有三天时间。她必须在幽冥之主真身降临前，取回蜀山的九转金丹，救回李天。
“天哥，等我。”她轻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天问剑。剑身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前方，山脉走势开始变化。原本杂乱无章的山峰，逐渐呈现出某种规律——七座主峰如北斗七星排列，拱卫着中央一座最高的山峰。那山峰云雾缭绕，隐约可见飞檐翘角，正是蜀山派的建筑风格。
但奇怪的是，这片区域没有任何生机。没有鸟兽，没有虫鸣，甚至连风到了这里都变得滞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肃穆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苏清瑶降落在中央山峰的山门前。
山门由白玉砌成，高十丈，上书两个苍劲古朴的大字：蜀山。字迹中蕴含着凌厉的剑意，即使历经千年岁月，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山门紧闭，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几行小字：
“蜀山重地，非本门弟子不得入内。”
“入山者，需过三关：剑心关，问道关，传承关。”
“三关皆过，可得蜀山真传。一关不过，身死道消。”
苏清瑶看着石碑，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她抬手按在山门上，运转体内灵力。但山门纹丝不动，仿佛与整座山融为一体。
“剑心关……”她思索片刻，看向手中的天问剑，“莫非需要蜀山剑法？”
她回忆起李天曾经演示过的蜀山剑法。虽然她不曾专门修炼，但两人朝夕相处，她也记住了几招。当下她持剑而立，按照记忆中的招式，缓缓施展。
第一式，御剑术。
天问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光清冷，剑意凛然，虽不及李天施展时那般圆融自如，却也得了三分神韵。
山门微微震颤。
第二式，逍遥神剑。
苏清瑶脑海中浮现李天念诵剑诀的模样，她依样画葫芦：“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剑随心动，剑光如虹，带着几分逍遥自在的意味。
山门震动更甚，门缝中透出淡淡金光。
第三式，万剑诀。
这是她最不熟悉的一招，只见过李天施展过几次。她咬牙，强行催动全部灵力，天问剑在空中分化出数十道剑影——虽不及李天的万千剑影，却也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开！”
数十道剑影同时斩向山门！
“轰——”
山门缓缓开启，露出其后一条青石台阶，蜿蜒通向山顶。
第一关，过了。
苏清瑶松了口气，收起天问剑，迈步踏入山门。
就在她踏入的瞬间，周围景象骤然变化。青石台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云海。云海之中，悬浮着无数柄剑——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四射，有的断裂残缺，每一柄剑都散发着不同的剑意。
“问道关。”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云海中回荡，“此地有剑九千九百九十九柄，每一柄都代表一种剑道。找到属于你的那柄剑，便可过关。”
苏清瑶环顾四周，眉头微皱。九千九百九十九柄剑，她要如何找？
她闭上眼，静心感受。云海中的剑意如潮水般涌来——有凌厉霸道的，有阴柔诡谲的，有厚重沉稳的，有轻灵飘逸的……但所有这些剑意，都与她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界一天，此地可能已过数日。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苏清瑶睁开眼，眼中闪过决然。她抬起天问剑，剑尖指向云海：“我不需要找别的剑。我的道，就在手中。”
话音落下，她挥剑斩向云海！
不是寻找，而是开辟！
天问剑光芒大放，剑意如潮，硬生生在云海中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一扇光门浮现。
“以力破巧，心志坚定。”苍老的声音中带着赞许，“第二关，过。”
光门开启，苏清瑶踏入其中。
第三关，传承关。
这一次，她出现在一座大殿中。大殿空旷，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座石台，台上悬浮着一枚七彩丹药——正是九转金丹！
丹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闻之令人神清气爽，连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苏清瑶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取丹，却听一个声音响起：
“且慢。”
大殿深处，走出一个青衫虚影。虚影面容模糊，但身形挺拔，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正是李逍遥的模样。
“前辈。”苏清瑶恭敬行礼。
“你是为救我那传人而来？”李逍遥虚影问。
“是。”苏清瑶坚定道，“李天为守护苍生重伤濒死，需要九转金丹救命。”
“你可知道，取走金丹，蜀山传承便彻底断绝？”李逍遥虚影缓缓道，“这是我留给蜀山最后的东西。若取走，蜀山一脉，从此只存在于传说中。”
苏清瑶沉默片刻：“前辈，蜀山传承，真的在于一枚丹药吗？”
李逍遥虚影一愣。
“蜀山的传承，是‘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逍遥，是‘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的洒脱，是以手中剑守护苍生的责任。”苏清瑶看着虚影，一字一句道，“这些，李天都继承了。他才是蜀山真正的传承。”
“丹药再珍贵，也只是外物。人才是根本。”
大殿中一片寂静。
良久，李逍遥虚影笑了：“说得好。灵儿果然没看错人。”
他抬手，九转金丹缓缓飞向苏清瑶：“拿去吧。救回那小子，告诉他，别辱没了蜀山的名头。”
“多谢前辈！”苏清瑶双手接过金丹，小心翼翼收起。
“另外，”李逍遥虚影又道，“既然来了，便送你一场造化。”
他并指如剑，点在苏清瑶眉心。一股精纯的剑意涌入她识海，那是李逍遥毕生剑道感悟的精华。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好好修炼，日后……替我照顾灵儿。”
虚影开始消散。
“前辈！”苏清瑶急切道，“赵灵儿前辈她……”
“我知道。”李逍遥虚影的笑容温柔而苦涩，“千年等待，终于可以重逢了。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
话音落下，虚影彻底消散。
大殿开始崩塌，苏清瑶被一股力量送出蜀山。
当她再睁眼时，已站在来时的山门前。手中，九转金丹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脑海中，多了一套完整的蜀山剑法传承。
她朝着山门深深一拜，转身御剑而起。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半。
她必须尽快赶回青云山。
……
青云山，幻月洞府。
张小凡在道玄真人的带领下，来到后山禁地。幻月洞府的入口隐藏在瀑布之后，需以青云门秘法开启。
“进去吧。”道玄真人神色凝重，“诛仙剑就在洞府最深处。但你要记住——剑中煞气极重，历代只有掌门才能勉强驾驭。你虽三教合一，心志坚定，但仍需万分小心。”
张小凡点头：“弟子明白。”
他迈步踏入洞府。
洞内与外界截然不同。没有光线，却并非黑暗，而是一种朦胧的灰白色，仿佛身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气息，那是诛仙剑千年积存的煞气。
越往深处走，煞气越重。张小凡感到胸口发闷，脑海中开始浮现各种幻象——草庙村的惨状，普智枯槁的面容，碧瑶挡剑的身影，李天浴血奋战的画面……
这些都是他的心魔，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过往。
“过去不追，未来不迎，当下即是永恒。”张小凡默念从天书第四卷中领悟的经文，脑后七彩光轮浮现，驱散周围煞气。
幻象逐渐消散。
他终于来到洞府最深处。
那里是一个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插着一柄剑。
诛仙剑。
剑身古朴，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剑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那是煞气浓郁到极致的表现。更奇特的是，剑身上隐约有文字浮现——那些文字扭曲变幻，时而如佛经，时而如道藏，时而如魔典，正是天书第五卷！
但文字被煞气笼罩，模糊不清。
张小凡盘膝坐在剑前，闭上眼，将心神沉入剑中。
刹那间，他来到了一个血红的世界。
那是诛仙剑的剑内空间。空中飘浮着无数血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一道被诛仙剑斩杀的生灵怨念。怨念汇聚成海，化作滔天血浪，朝他汹涌而来。
“滚出去！”无数怨魂的嘶吼在空间中回荡，“此剑不祥，近者必死！”
张小凡不避不闪，脑后七彩光轮大放光明。光芒所过之处，血色退散，怨魂哀嚎。
“我不是来征服你的。”他平静道，“我是来理解你的。”
他走向血海深处。
每走一步，都有幻象袭来——有上古修士持剑斩妖的英姿，有历代青云掌门被煞气反噬的惨状，更有无数死在剑下的冤魂的哭诉。
诛仙剑，名为诛仙，实为凶剑。杀伐越多，煞气越重，反噬越强。这是一柄双刃剑，伤敌亦伤己。
张小凡走到血海中央，那里悬浮着一颗血色的心——那是诛仙剑的剑心，是这柄剑所有煞气的源头。
他伸手，触碰到剑心。
瞬间，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天书第五卷的完整内容！但与其他四卷不同，第五卷记载的不是修炼法门，而是……天地大劫的真相。
“原来如此……”张小凡喃喃道。
天书五卷，实为一体。前四卷记载佛道魔三教修行之法，第五卷记载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此界名为“遗落之地”，是上古大劫后残存的碎片世界。每隔万年，便会有域外邪魔试图入侵，而诛仙剑，正是上古大能留下的镇压之器。
幽冥之主，并非此界生灵。他是域外邪魔的一缕分神，借助女娲后人怨念为媒介，降临此界。要彻底消灭他，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修复这个世界的法则。
而修复法则的关键，就在诛仙剑和镇妖剑中。
双剑合璧，可引动此界本源之力，重塑天地法则，将幽冥之主彻底驱逐。
“我明白了。”张小凡睁开眼，眼中闪过明悟。
他站起身，伸手握住了诛仙剑的剑柄。
煞气如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他的心神。但他脑后七彩光轮急速旋转，三教合一的力量护住灵台清明。
“我不是要驾驭你。”张小凡轻声道，“我是要……与你并肩作战。”
诛仙剑剧烈震颤，仿佛在挣扎，在犹豫。但最终，剑身的煞气开始内敛，血光渐消，露出古朴的剑身。
剑，认可了他。
不是征服，而是认可。
张小凡拔出诛仙剑，剑身轻颤，发出清越的剑鸣。这一次，剑鸣中不再有暴戾，而是多了几分……解脱。
千年煞气，终于等到了一个能理解它的人。
……
玉清殿内。
赵灵儿的身影已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她坐在李天床边，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以最后的仙灵之力维持他的生机。
苏清瑶离开已经两天了。
还有一天，幽冥之主就会降临。
“前辈……”陆雪琪守在旁边，眼中含泪，“您休息一下吧。”
赵灵儿摇摇头，笑容温柔：“不用了。我的时间……到了。”
她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荧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缓缓飘散。
“告诉李天，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告诉逍遥哥哥……灵儿不悔。”
最后一点荧光消散。
女娲分身，彻底消失。
但就在她消失的刹那，李天体内，镇妖剑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光透过他的身体，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赵灵儿最后一点真灵，被镇妖剑保住，融入了剑中。
从此，她将与镇妖剑一体，与李天一体。
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
第三天，黄昏。
苏清瑶御剑回到青云山时，已是筋疲力尽。两天半不眠不休的赶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灵力。但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枚九转金丹。
“快！救七师兄！”她跌跌撞撞冲进玉清殿。
道玄真人连忙接过金丹，喂入李天口中。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七彩洪流涌入他体内。
断裂的经脉开始重生，破碎的内丹开始修复，受损的神魂开始愈合。李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另一边，幻月洞府入口，张小凡持剑走出。
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噬魂棒，而是——诛仙剑！
剑身古朴，煞气内敛，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他整个人气质也发生了变化，更加沉稳，更加深邃，眼中仿佛有星辰流转。
“小凡，你……”道玄真人震惊地看着他。
“弟子已得诛仙剑认可，领悟天书第五卷。”张小凡平静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李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七彩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那是九转金丹的力量完全吸收的表现。他的修为不仅完全恢复，更一举突破，达到了真正的——地仙初期！
“清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床边的苏清瑶。
苏清瑶泪流满面，扑进他怀中：“你终于醒了……”
李天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
“辛苦你了。”
他抬头，看向张小凡，看向道玄真人，看向殿中每一个人。
“我睡了多久？”
“三天。”道玄真人沉声道，“幽冥之主……随时可能降临。”
李天点头，缓缓下床。他感觉到体内澎湃的力量，那是地仙级别的力量，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境界。
更让他感动的是，他能感觉到，镇妖剑中多了一道温柔的气息——那是赵灵儿最后一点真灵，与他永远同在。
“师娘……”他轻声呢喃，眼中闪过痛惜，随即化为坚定。
他看向张小凡手中的诛仙剑，又看向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镇妖剑。
“双剑合璧，可引动此界本源，重塑法则。”张小凡道，“这是天书第五卷记载的方法。”
李天点头：“那就……开始吧。”
两人并肩走出玉清殿。
殿外，所有正道修士已严阵以待。天空，已被幽冥阴气完全笼罩。那座白骨宫殿，已完全降临，悬浮在青云山上空。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
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那不再是投影，而是真身。
幽冥之主，降临了。
最终决战，即将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