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指尖微微发颤。
丹田处那团幽蓝光芒不再飘忽，而是凝作一个流转着方程式的炉型轮廓，每一道纹路都像被刻进了骨血里。
他能清晰感知到，炉体每一次轻颤，都在将外界游离的法则碎片揉碎、重铸，化作属于他的“化学法则”——那是用元素符号编织的网，是将灵力拆解成原子再重组的规则。
“这不是真正的法则……”他喉间溢出低语，掌心按在胸口，能摸到晶核跳动的频率与心跳重合，“但足以模拟。”
“沈辰！”玄璃的声音带着冰棱碎裂的脆响。
她不知何时撤了后背的冰盾，指尖还凝着未散的霜花，银发被法则风暴掀起几缕，“炉体的共鸣频率在紊乱！你吸收的法则碎片里混着旧神的烙印，这样下去——”
“我知道。”沈辰打断她，目光却没从丹田移开。
他能看见晶核内部的法则路径像纠缠的导线，前世实验室里调试核反应堆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他为了稳定链式反应，会用硼棒吸收多余中子；现在，他要做的是用化学方程式重构这些路径。
祭坛外的法则风暴突然尖啸一声，像利刃划破绸缎。
虚无者的身影从裂缝里挤出来时，沈辰正将一缕灵力注入晶核。
那道身影比之前更淡，手中的法则锁链断成三截，却仍泛着冷铁般的光。
“旧神的耐心……”虚无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比你想象的更长久。”
岳雪儿的剑阵“嗡”地一颤。
她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那是被灵力灼烧的痕迹。
她咬着牙，指尖法诀又紧了三分：“沈辰，他……他在结印！”
沈辰抬头。
虚无者的指尖正划出银色光痕，那些光痕在空中凝结成锁，不是锁链，而是一张由法则构成的网。
网的边缘泛着腐败的绿，像被强酸腐蚀过的金属。
“法则封锁。”玄璃的瞳孔骤缩，冰蓝色的灵力在她周身凝成屏障，“他要切断你与星环的联系，让反应炉失去能量源！”
沈辰却笑了。
他能看见那张大网的本质：无数扭曲的法则条纹交织，像极了前世实验中失效的催化剂——它们不是在封锁，而是在抑制。
“抑制剂？”他低笑一声，晶核里的炉体突然加速转动，“那我就当反应物。”
“反应炉共振——启。”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整个祭坛都震颤起来。
沈辰周身腾起幽蓝火焰，那不是灵力，是法则碎片被点燃的光。
虚无者的法则网刚触及火焰便开始融化，像黄油遇热般卷曲、滴落。
虚无者的眼瞳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竟敢……用我的法则反制我？”
“这不是你的法则。”沈辰的声音里带着金属的嗡鸣。
他抬起手，晶核中的法则路径顺着指尖投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泛着虹光的波——那是用化学方程式书写的法则波动，每个符号都在撕裂虚无者的本体。
岳雪儿抓住机会。
她的剑阵本因反噬濒临崩溃，此刻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去！”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穗上，七柄火剑裹着血光直刺虚无者咽喉——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她知道沈辰需要时间。
虚无者被迫后退。
他的左肩被火剑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流动的法则能量，不再是纯粹的黑，而是掺杂了幽蓝的杂色。
“反向剥离法则……”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你疯了吗？这会让你的灵魂——”
“砰！”
沈辰的法则波动准确击中虚无者胸口。
那道身影像被戳破的气球，开始急速消散。
祭坛外的法则风暴突然安静下来，只余风声呜咽。
岳雪儿的剑阵“叮”地坠地，她踉跄两步，被玄璃及时扶住。
玄璃的冰盾不知何时覆在两人身侧，霜花顺着她的手腕爬向指尖，显是用了全力。
“你以为赢了……”虚无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可你已踏入深渊。伪法则终将崩塌，旧神的怒火会——”
“滚。”沈辰打断他。
他的指尖还在渗血，那是法则路径投射时被反噬的痕迹，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深渊？我才刚站稳脚跟。”
空间裂缝闭合的刹那，沈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见岳雪儿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声音；玄璃的手扶住他肩膀，触感像隔了层毛玻璃。
世界开始模糊，像被人撒了把盐的水彩画，景物边缘融成一片混沌。
“又……抽离了？”他哑声问。
玄璃的脸凑近，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每次使用法则，你的意识都会短暂脱离现实。这是法则反噬，沈辰，你不能再——”
“我必须用。”沈辰抓住她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轻”，像要飘起来，“旧神不会罢休，玄璃，你说过我是第一个能改写法则的人……”他的声音渐弱，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岳雪儿的焦急、玄璃的皱眉、祭坛上的裂痕，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再清醒时，他正跪在青石板上，掌心深深掐进泥土里。
玄璃半蹲着扶他，发梢还滴着融化的冰水；岳雪儿靠在祭坛边，胸口剧烈起伏，见他睁眼，立刻挣扎着要过来，被玄璃用眼神止住。
“虚无者退了。”玄璃说，声音比平时轻，“法则风暴散了，但……”她顿了顿，指尖按在沈辰丹田处，“反应炉的核心纹路出现了细微裂痕。”
沈辰低头。
晶核里的炉型轮廓仍在，但原本流畅的方程式链条上，有一道极细的暗纹，像瓷器上的冰裂。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纹路，灵力涌入的瞬间，晶核深处突然传来低语，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伪法则……终将崩塌。”
他的指尖猛地一颤。玄璃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沈辰摇头。
他望着天空，法则风暴过后的云层泛着不自然的紫，像被高锰酸钾溶液染过。
风卷着碎叶掠过他脚边，他弯腰捡起一片，叶片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那是玄璃之前布下的冰盾碎片。
“我需要稳定反应炉。”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下一次，我不会再让它出现裂痕。”
玄璃的指尖在他丹田处停留片刻，最终收回。
岳雪儿走过来，将一枚疗伤丹塞进他手里，指尖微微发抖：“下次……别再这样了。”
沈辰笑了。
他捏碎丹药，药粉混着灵力融入经脉，疼痛缓解的瞬间，他又听见晶核深处的低语。
这一次，他听清了几个词：“炉心……缺失……”
他望着掌心未散的幽蓝光芒，眼底闪过一道锐光。
炉心吗？
那就去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