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辰时，演武场上，沈辰站在青石板上，手轻轻摩挲着腰间晶刃的兽骨刀柄。
晶刃泛着幽蓝色的光，像块淬了水的宝石——这是岳重山连夜替他改良的第二版，刃身嵌入了三枚灵枢院出品的微型聚灵阵。
都到齐了？执事秦广大声说道。
沈辰抬头，见那青衫老者正捏着名单扫过来，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半刻，似是想起前日演武场赵炎断斧的事，鼻孔里轻哼一声。
队伍最前端，刘长老负手而立。
他转头时，沈辰看见他腰间挂着块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这是玄渊秘境入口的标志，灵气紊乱到连法器都失了准头。
出发。刘长老挥手，二十余名内门弟子鱼贯而出。
沈辰走在倒数第三，能听见前面几个弟子的私语：听说这秘境百年前炸过灵脉，现在里面妖兽比修士还横。赵炎那家伙昨日就溜进去了，说是要。
清场？
沈辰垂眸，喉结动了动。
前日演武场赵炎喷血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架走时脖颈上的青筋的样子，可知一二会整出什么招。
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是硫化物的味道。
前世实验室里，浓硫酸泄漏时也有这种气味。灵脉爆炸...他默念，该是剧烈的氧化还原反应，把地脉里的硫铁矿烧穿了。
队伍行至山谷深处，雾气突然浓稠如浆。
沈辰的灵枢·初型在袖中震动——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改良的探测装置，外壳是普通木镯，内部嵌着细碎的灵晶。
装置表面浮现出淡绿纹路，那是在扫描周围灵力波动。
沈辰！
暴喝声从左侧山壁传来。
沈辰抬头，正看见赵炎从雾里跃出，身后跟着四个内门弟子。
赵炎的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前日断斧时，他被晶刃的震荡波震伤了经脉。
此刻他眼眶泛红，腰间别着柄新铸的玄铁剑，剑身上还沾着未擦净的兽血。
外门杂鱼也配进秘境？赵炎挥剑指向沈辰，今日老子替内门清理门户！
四个弟子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左边那个举着钉头锤，灵力裹着铁锈簌簌往下掉——沈辰一眼看出，这人修炼的是百锻诀，靠淬炼金属提升修为，灵力里带着铁元素的钝感。
右边穿青裙的女修握着两柄淬毒短刃，指尖泛着紫，该是用了五毒散的法子，灵力里混着砷和汞的气息。
灵枢·初型在腕间发烫，淡绿纹路突然转为猩红。
沈辰瞳孔微缩——这是探测到敌意的警示。
他右手按上晶刃，掌心能摸到刃身传来的微震。
前世做实验时，纳米级催化剂激活前也会有这种震颤，像某种精密仪器启动前的嗡鸣。
赵炎的玄铁剑率先劈下，带起一阵灼风。
沈辰不退反进，晶刃划出第一道弧光。
青裙女修的短刃突然地坠地——晶刃的高频震荡波震断了她刀身的焊点。
那举钉头锤的弟子反应极快，锤柄横扫向沈辰腰腹，却见晶刃第二道弧光掠过，锤柄上的灵力护罩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裂开蛛网纹。
老三！赵炎急吼。
最后两个弟子同时攻来，一个用的是缠丝锁，灵力凝成银线要缚沈辰的手腕；另一个使双钩，专刺下盘。
沈辰旋身避开银线，晶刃第三道弧光擦着双钩而过——这一次他没震断兵刃，而是精准地在钩尖刻下道细痕。
双钩弟子收势不及，钩尖突然断裂，锋利的断刃擦着沈辰小腿划过，在他裤脚割出道血痕。
好手段。沈辰低笑，指腹抹过腿上的血珠。
他能感觉到，这是对方故意留的活口——赵炎要当众羞辱他，而非取命。
你笑什么？赵炎的玄铁剑压下，剑尖离沈辰咽喉不过三寸。
沈辰突然屈指弹向剑身，晶刃的震颤波顺着剑脊窜入赵炎掌心。
那少年痛呼松手，玄铁剑落地。
沈辰趁势跃上旁边的石墩，晶刃高举过顶。
灵核粒子，启。他低喝。
晶刃内部的灵核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高频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围攻的四个弟子被震得踉跄后退，青裙女修的毒囊在腰间炸开，紫雾弥漫中传来她的尖叫：我的五毒散！
急促的唤声穿透雾霭。
沈辰转头，看见白芷从东侧林子里跑来，怀里抱着卷泛黄的羊皮纸。
她跑到近前，将纸卷塞进沈辰手里：岳前辈让我交给你！
他说这是玄渊秘境的古地图，标了灵脉节点和...和危险区域。
赵炎的玄铁剑在地上蹦了两下，撞在沈辰脚边。
沈辰弯腰拾起，递给最近的弟子：收好了，下次铸剑记得在接口处加片铜箔——铁和铜的热膨胀系数不同，能缓冲震荡。他转头时，赵炎正捂着发麻的手后退，目光像被踩了尾巴的狼。
沈辰扯了扯白芷的衣袖，展开地图。
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标着几个红点，其中最醒目的一个写着幽冥花·丙级灵草。
他指尖点在红点上：去这里。
幽冥花？白芷瞪圆眼睛，那地方在腐毒沼泽边上，周元师兄前日还说...说要去采。
沈辰脚步一顿。
周元，丹房大师兄，控火术了得，却总说他炼丹不循古法。
前日他在丹房用中和反应提纯灵草，周元站在门口冷笑：靠酸碱中和就能成丹？
真是笑话。
腐毒沼泽的气味比想象中更重。
沈辰捏着灵枢·初型，看着装置上的数值跳动——硫化氢浓度3.2%，二氧化碳4.7%，这是典型的厌氧环境产物。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沼泽水，放在鼻下轻嗅：醋酸味，该是灵草腐烂发酵的。
冷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元抱着个丹炉站在坡上，玄色道袍一尘不染，丹炉表面浮着层赤红火灵——他已将控火术练到了火附器的境界。听说你要采幽冥花？他嗤笑，那花需在月晦时以癸水浇灌，你懂什么时辰才是...
我懂它的生长周期。沈辰打断他，从怀里摸出枚朱红药丸丢进嘴里。
逆魂归真丹，岳重山送的，能短暂提升灵觉。
他的视野突然清晰起来。
沼泽边的矮灌木下，几株幽蓝色小花正在月光下舒展花瓣，花茎上的露珠泛着银芒——那是灵液凝结的。现在。沈辰低喝，晶刃划出道银线，精准割下三株花茎。
周元的丹炉突然喷出火舌，却被沈辰提前布置的灵阵挡住——那是用沼泽里的黏土和铁砂布的沉淀阵，火灵遇土则滞，遇铁则散。
周元跺脚，丹炉里的火灵地熄灭。
沈辰将幽冥花小心收进玉盒，转身时瞥见白芷在偷笑。
他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兽吼。
影鳞豹从密林中窜出时，沈辰只来得及看清它皮毛上的暗纹——那是天然的隐匿灵阵，能混淆修士的灵识。
妖兽的目标很明确，直扑他的咽喉。
沈辰的灵枢·初型疯狂震动，显示妖兽体内灵力波动集中在后腿——那是支撑跳跃的关键。
灵焰弹！他大喊。
白芷早有准备，抬手抛出个瓷瓶。
瓷瓶炸裂的瞬间，酒精和火灵混合的烈焰腾起，影鳞豹的前爪被烧得焦黑。
沈辰趁机跃到它身侧，晶刃刺入其后腿筋脉——那里的灵力流动最密集，像根绷紧的弦。
嗷——影鳞豹哀嚎着窜入密林，留下满地焦毛。
沈辰擦了擦晶刃上的兽血，转头看向白芷：伤着没？白芷摇头，目光却落在他手中的玉盒上：幽冥花...采到了？
采到了。沈辰将玉盒收进储物袋，但更重要的...他望着沼泽深处突然亮起的幽光，是前面的遗迹。
地图最中央的红点，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紫光。
那是座坍塌的石殿，断墙上刻着模糊的云纹，其中一块完整的石碑上，隐约能看见灵枢院三个古字。
沈辰的呼吸突然急促——前世古籍里，灵枢院是千年前研究天地规则的神秘组织，专研万法本源。
别过去！赵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他带着那四个弟子跟了上来，此刻正躲在树后发抖，这地方...我之前试过，灵气乱得像沸水！
沈辰没回头。
他走向石碑，当触及石面的瞬间，整座遗迹突然震颤。
断墙的裂缝里渗出幽蓝光芒。
赵炎的弟子们尖叫着后退，白芷攥住他的衣袖：沈辰，要不...
没事。沈辰轻声说。
他能感觉到，石碑上的纹路在发烫，像在回应他体内的某种共鸣——那是科学之魂与灵力的共振，和当初第一次触发置换反应时的震颤如出一辙。
裂缝里的光芒越来越盛，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识海炸响：终于...等到你...
沈辰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望着石碑上逐渐清晰的星图，想起刘长老前日说的话：真正的修炼，从看懂天地间的方程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