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耳际飞过的锐响还没消散，陈曼小腿上的剧痛已经顺着神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咬着牙没喊出声，额角的冷汗却混着脸上的雨水滚落，砸在陆骁的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凉。
“撑住。”陆骁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他半蹲下身，将陈曼往身后的木箱堆里拽，同时反手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打在高晋脚前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高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后的假警察们立刻涌上来，子弹如雨点般扫过木箱，木屑纷飞，在箱壁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坑洞。
“躲好！”陆骁低吼着，将陈曼按进两个叠放的木箱缝隙里，这里是仓库里为数不多的死角。他快速扫了一眼四周，仓库外的枪声还在持续，隐约能听到有人嘶吼的声音，却分不清是敌是友。高晋带来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外援牵制了大半，但留在仓库里的，依旧是他们的数倍之多。
陈曼靠在冰冷的木箱上，手死死按着流血的小腿，伤口处的布料很快被浸透，黏腻的触感让她一阵眩晕。她抬头看向陆骁的背影，男人脊背挺直，握着枪的手稳如磐石，每一次扣动扳机，都能逼退一个冲上来的敌人。可她看得清楚，陆骁的肩膀也在微微发颤——他带的人都被拦在外面，弹药也所剩无几，这样耗下去，迟早是死路一条。
“陆骁，”陈曼缓过气，压低声音喊他，“别管我，你从通风管走，出去带人……”
“闭嘴。”陆骁头也没回，又一枪撂倒一个靠近的假警察，“你是污点证人，我带你来的，就得带你走。”
陈曼的心猛地一揪。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见惯了背信弃义、尔虞我诈，从没人跟她说过“带你来的，就得带你走”这种话。她咬着唇，指尖用力到泛白，忽然摸到腰间那把小巧的防身匕首——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高晋显然也看出了陆骁的窘迫，他冷笑一声，挥手让手下放慢了进攻的节奏，枪口指着木箱堆，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陆队，何必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困兽。只要你把陈曼交出来，再认下勾结军火贩子的罪名，我保你……”
“放屁！”陆骁的怒吼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枪膛发出一声空响——子弹，打光了。
高晋的眼睛亮了，他狞笑着挥了挥手：“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个假警察立刻端着枪冲了上来，脚步踩在满地的灰尘和木屑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陆骁眼神一凛，将空枪狠狠砸向其中一人的面门，趁着对方躲闪的间隙，拔出腰间的匕首，反手刺向另一人的喉咙。
动作干脆利落，可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陈曼看着陆骁被围在中间，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警服，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她顾不上腿上的剧痛，撑着木箱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狠狠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重重砸在墙上，溅起一片灰尘。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门外的雨光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狙击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仓库里的混乱场面。
几乎是瞬间，一声枪响。
冲在最前面的假警察应声倒地，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高晋。
那人没有停顿，枪口快速移动，又是两声枪响，两个举着枪对准陆骁的假警察也倒了下去。他的枪法准得可怕，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眉心，没有丝毫偏差。
“什么人？”高晋厉声喝道，他的脸色终于变了，握着枪的手开始发颤。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高晋，目光冷得像冰。
高晋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吼道：“给我开枪！杀了他！”
剩下的假警察们回过神，立刻调转枪口，朝着门口的人影扫射过去。子弹密密麻麻地打在那人周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可那人却像是提前预判了他们的射击轨迹，身形一闪，躲到了铁门后，只露出半个身子，又是一枪，放倒了一个人。
仓库里的局面瞬间逆转。
陆骁抓住这个机会，反手夺过身边一个假警察的枪，对着剩下的人扣动扳机。他的动作依旧凌厉，只是身上的伤口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手臂被子弹擦过，添了一道更深的伤口。
陈曼趴在地上，看着门口那个神秘的身影，心头疑窦丛生。这个人是谁？是敌是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握着狙击枪的手上，手腕处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极了……一只狐狸的尾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剧烈的枪声打断。
高晋显然已经慌了神，他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今天这场局，彻底失控了。他咬了咬牙，转身就想往仓库后面的小门跑——那是他早就留好的退路。
“想跑？”陆骁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举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颗子弹突然从斜刺里飞来，打偏了他的枪口。
子弹擦着高晋的肩膀飞过，只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洞。
高晋吓出一身冷汗，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小门，消失在黑暗里。
陆骁猛地抬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是仓库角落里，一个之前被他打晕的假警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举着枪对着他。
那人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陆骁瞳孔骤缩，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
那个假警察的手骨被击碎，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口的神秘人影放下了狙击枪，目光落在陆骁身上，微微顿了顿。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消失在漫天的雨幕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仓库里的枪声渐渐平息。
陆骁喘着粗气，放下枪，踉跄着走到陈曼身边，蹲下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流血的小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事吧？”
陈曼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望着门口的方向，雨丝被风吹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刺骨。
“那个人……”陈曼的声音有些发颤，“是谁？”
陆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漫天的雨，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他皱紧了眉头，眼底满是疑惑。
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绝不是偶然。
而这场看似结束的危机，不过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仓库外的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冲刷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深不可测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