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骤然变得凛冽,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陆队几乎是本能地将陈曼和安安往身后一护,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配枪。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沙滩上的两个人——拄着柴刀的老人,还有那个手腕纹着海棠花的蒙面人。
“把东西放下。”老人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握着柴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月落湾的东西,不是你们该碰的。”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那朵鲜红的海棠花在残阳下像是滴着血。他往前跨了一步,脚下的沙粒发出细碎的声响,目光落在陆队脚边的铁盒子上,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陈曼紧紧抱着安安,小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却懂事地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陈曼的视线越过陆队的肩膀,落在那本印着“陈敬之”三个字的笔记本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是父亲的遗物,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她绝不能放手。
“大爷,我们是警察。”陆队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玉棠号的案子牵扯了二十年,我们需要这本日记查明真相。您既然认得陈敬之,就该知道,当年的事不能就这么埋在沙子里。”
“真相?”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笑声里满是悲凉和愤懑,“真相就是烂在这海里,烂在这沙滩上!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他猛地举起柴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锐响,“当年敬之就是太犟,非要把真相说出去,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们现在来翻旧账,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吗?”
陈曼的心头狠狠一颤。
父亲的死因一直是个谜,当年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意外失足落水,但母亲临终前曾握着她的手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老人这句话,无疑是印证了母亲的猜测。
“您到底是谁?”陈曼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手腕上的疤,和沈伯钧日记里画的海棠图案一模一样,您是不是和我父亲、沈叔叔当年是一起的?”
老人听到“沈伯钧”三个字,浑身猛地一震,握着柴刀的手微微晃动。他的目光落在陈曼脸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叫海生。”老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玉棠号上的水手,就剩我一个了。”
这话一出,陆队和陈曼都愣住了。
玉棠号的船员名单,当年警方调查时几乎全是空白,只知道沈伯钧是船长,陈敬之是随船的账房先生,其余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幸存者,就藏在这个没落的渔村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曼追问,眼眶泛红,“我父亲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海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旁边的蒙面人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他抬手指了指海面,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艘没有挂任何标识的快艇正快速驶来,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他们来了。”蒙面人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含糊不清,却带着一股寒意,“海生叔,别跟他们废话了,把东西抢过来,我们该走了。”
海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回头看了一眼疾驰而来的快艇,又看了看陆队脚边的铁盒子,眼神里挣扎万分。
陆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这艘快艇来得太巧,显然是早有准备。他扫了一眼四周,渔村的巷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看来这些人早就把这里控制住了。
“陈曼,带着安安往后退,退到礁石后面去。”陆队低声吩咐,声音冷静得可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陈曼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用力点了点头,抱着安安转身就往那块刻着弯月的大礁石后面跑。安安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呜咽着喊了一声“妈妈”。
蒙面人见陈曼要跑,立刻就想追上去。
“站住!”陆队大喝一声,同时拔出了配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蒙面人,“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蒙面人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陆队手里的枪,眼神阴鸷。海生握着柴刀的手也在发抖,他看着陆队,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快艇,突然咬了咬牙,举起柴刀就朝着陆队砍了过去!
“陆队,小心!”陈曼的惊呼声从礁石后面传来。
陆队早有防备,他侧身躲过柴刀,同时抬脚踹在海生的膝盖上。海生痛呼一声,跪倒在沙滩上,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蒙面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陆队的后背刺了过去!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恰好落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上。
礁石后面的陈曼,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