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闷哼像一根针，刺破了厂房里的死寂。
陆队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一把攥住那名队员的手腕。黑色的血珠渗得更快了，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诡异的墨色。队员名叫小郑，是队里最年轻的新人，跟着陆队查案不过半年，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混着灰尘往下淌，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解药！有没有解药？”陈曼也冲了过来，翻遍小郑的口袋，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布料。她抬头看向陆队，眼底满是惊惶，“钟鸣组织的毒，从来都是无解的，除非……除非他们主动给解药。”
陆队的目光死死盯着小郑手腕上的针孔。那针孔细小而整齐，和之前那些黑影、赵崇山身上的痕迹如出一辙，显然是被人用特制的针管注射了毒素。可他们从进入厂房到现在，全程都在一起，小郑根本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除非，毒早就下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队的后背就窜起一股寒意。他猛地回头，看向在场的其他队员。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后怕，有人甚至悄悄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信任的堤坝，在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我……我没有……”小郑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甩开陆队的手，却浑身无力，“陆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背叛你们……”
话音未落，小郑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瞪得滚圆，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陆队眼睁睁看着黑色的纹路从小郑的手腕蔓延到手臂，再爬上脖颈，最后定格在他的眼角——那里，浮现出一个和青铜令牌上一模一样的钟纹。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僵局。
子弹擦着小郑的耳边飞过，打在他身后的齿轮上，溅起一串火花。开枪的是老周，队里的老刑警，跟着陆队出生入死多年。他举着枪，手却在微微发抖：“陆队，不能再等了！这毒会传染，还是说……他就是守钟人七号？”
“不是他！”陆队厉声喝道，他死死盯着小郑眼角的钟纹，突然发现那纹路比之前看到的要浅得多，“这是标记，不是觉醒的征兆！钟鸣组织在故意混淆视听！”
就在这时，小郑的手突然攥紧了。陆队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掌心捏着一枚小小的徽章——那是警局的徽章，边缘却被人用利器磨得锋利，上面还沾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这……这不是我的……”小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徽章塞进陆队手里，随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陆队捏着那枚染血的徽章，指尖微微发颤。他认得这枚徽章，是三天前失踪的一名同事的。那名同事负责看守钟鸣组织的相关证物，却在深夜离奇失踪，连带着证物一起不翼而飞。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钟鸣组织掳走了，现在看来——
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曼凑过来，看着徽章上的血迹，脸色越发凝重：“这血迹不是小郑的，也不是失踪同事的。经过比对，和钟楼上刻名的朱砂混血，成分一模一样。”
陆队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名同事失踪后，小郑曾主动申请去整理过他的遗物。难道说，小郑那时候就被下了毒？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在今天，埋下一颗扰乱军心的棋子吗？
“嘀嗒。”
一声清脆的钟摆声，再次响起。
陆队猛地抬头，看向那台落地钟。不知何时，钟摆的摆动幅度变大了，黄铜的表面反射着晨光，竟映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他就站在钟的后面，隔着一层玻璃，目光平静地看着陆队，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守钟人七号，到底是谁？”陆队对着钟面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青铜面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陆队的胸口。
陆队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青铜令牌。就在这时，令牌突然发烫，背面的数字“7”像是活了过来，竟在他的掌心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与此同时，厂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警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陆队！不好了！我们在那些黑影的身上，查到了警局的指纹！还有……还有失踪同事的dNA！”
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曼的脸色也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些黑影里，有失踪的同事？”
“不止。”警员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化验报告显示，小郑手腕上的毒素，和失踪同事体内的毒素，是同一种。而且……而且那名同事的尸体，就在厂房后面的废弃仓库里，已经死了三天了。”
三天。
正好是他失踪的那天。
陆队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终于明白钟鸣组织的诡计了——他们先杀了失踪的同事，再用他的指纹和dNA嫁祸，接着给小郑下毒，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发作，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
而那个藏在他们身边的守钟人七号，始终没有露面。
他就像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钟摆声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敲得人心神不宁。陆队抬头看向钟面，青铜面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行新的血字，缓缓浮现在玻璃上：
“下一个，就是你。”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却驱散不了厂房里的寒意。陆队看着身边神色各异的队员，突然觉得，这场棋局，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战友，还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