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陈曼低低的啜泣声。陆队站在走廊尽头,指尖又夹了支烟,却没点燃。窗外的雨势愈发猖狂,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将夜色切割得支离破碎。
行动组的成员很快集结完毕,会议室里的灯光亮得刺眼,白板上已经贴满了照片和线索——“影子”组织的层级架构、城郊废弃钢厂的地形图、三年前建材市场大火的卷宗复印件。陆队抬手,指腹在钢厂仓库的标注点上轻轻敲了敲,沉声道:“钢厂荒废三年,只有西侧一个入口能通车,东侧是一道断墙,后面是杂草丛生的乱葬岗,容易藏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陈曼是明饵,我们是暗网。今晚十点的交易,‘影子’的目标是借我们的手除掉陈曼,顺便把这批违禁药转手。但他们不知道,陈曼已经把底都交了,更不知道,老黄的那条线,已经被我们摸到了。”
角落里的小张忽然开口:“陆队,陈曼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万一她耍我们,两边通吃怎么办?”
陆队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没那个胆子。陈阳还在‘影子’手里,那是她的死穴。”顿了顿,他补充道,“安排两个人,乔装成流浪汉,守在东侧断墙。另外,技术科盯紧陈曼的手机,她和‘影子’的接头人联系时,立刻定位。”
散会后,陆队没走。他坐在会议室里,翻着三年前的火灾卷宗。照片上的仓库烧得只剩骨架,焦黑的横梁上还挂着几片残破的布料,三个遇难工人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身份确认,家属已赔偿”。陆队的手指拂过其中一个名字——王建军,那是老黄的同乡,也是当年最力挺老黄的人。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三声,那边才接起,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陆队。”
是老黄。
“钢厂的交易,你知道多少?”陆队开门见山。
老黄沉默了片刻,咳嗽了几声,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买家是南边来的,代号‘秃鹫’,心狠手辣。‘影子’这次派的接头人是‘眼镜’,他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三年前的大火,就是他逼着我点的。”
“陈阳在哪里?”陆队追问。
“城西旧仓库,三号货柜里。”老黄的声音顿了顿,“陆队,我知道我罪孽深重,那三个兄弟……我这辈子都赎不清。但求你,保住陈曼和陈阳,他们是被我拖下水的。”
陆队捏紧了手机:“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去钢厂。”老黄的声音陡然坚定,“我要亲手抓住‘眼镜’,给那三个兄弟一个交代。”
挂了电话,陆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老黄的出现,让这场行动多了变数。他不知道这个隐姓埋名三年的人,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夜色渐深,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晚上八点半,陈曼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风衣,被两名便衣警员护着,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车窗外,霓虹闪烁,雨幕模糊了城市的轮廓。陈曼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那是陈阳小时候送给她的,上面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
“别紧张。”坐在她旁边的警员低声安慰,“陆队都安排好了。”
陈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是紧张我自己,我是怕……怕阳阳等不到我。”
面包车缓缓驶入城郊,越往深处走,路灯越稀疏,最后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车灯劈开雨幕,照亮前方坑坑洼洼的土路。
九点五十分,面包车停在钢厂西侧入口的三百米外。陈曼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气息,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按计划来。”便衣警员递给她一个微型耳机,“有事随时联系。”
陈曼点了点头,将耳机塞进耳朵,深吸一口气,抬脚朝钢厂大门走去。
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她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仓库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像是野兽蛰伏的眼睛。
“眼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阴冷刺骨:“陈曼,东西带了吗?”
陈曼攥紧了手里的U盘——那是“影子”交给她的交易凭证,也是陆队让她用来拖延时间的诱饵。“带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阳阳呢?我要见他。”
“别急。”“眼镜”轻笑一声,“交易完成,自然让你们姐弟团聚。往前走,仓库门口,秃鹫已经在等你了。”
陈曼咬了咬牙,一步步朝着那点昏黄的光走去。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擂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疼。
而在她看不见的暗处,陆队正带着行动组的成员,借着杂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仓库。夜视仪的绿光里,他能清晰地看到仓库周围的几个暗哨,正警惕地盯着四周。
耳机里传来技术科的声音:“陆队,定位成功,‘眼镜’在仓库二楼的监控室。陈阳的位置也确认了,城西旧仓库三号货柜,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
陆队微微颔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清脆的枪声划破雨夜,惊得草丛里的飞鸟扑棱棱地飞起。
陈曼的尖叫声紧随其后:“你们是谁?!”
陆队的心猛地一沉。
不对劲。
秃鹫根本不是来交易的,他们是来灭口的!
他猛地站起身,低吼一声:“行动!”
刹那间,警灯亮起,警笛长鸣。隐藏在暗处的警员们如猛虎下山,朝着仓库冲去。
仓库二楼的监控室里,“眼镜”看着屏幕上混乱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枪,对着对讲机冷声道:“游戏,开始了。”
雨更大了,风声裹着枪声,在空旷的钢厂里回荡。
陆队提着枪,率先冲进仓库大门,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倒在地上,血流成河。陈曼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而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提着枪,朝着陈曼的方向逼近,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是秃鹫。
陆队毫不犹豫地抬手,枪口对准了秃鹫的后背。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