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没有扑上来,她只是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握着水果刀的手剧烈地颤抖,刀刃划破了掌心,渗出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印记。
陈曼看着她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却没敢放下警惕,依旧将地图护在胸口,声音放得温和:“阿棠,你不是来抢地图的,对不对?你只是想知道,这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
阿棠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混着掌心的血,糊了满脸。“我娘不让我碰这些……”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她说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我爹的尸骨沉在海里这么多年,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我不甘心!”
陈曼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阿棠什么都知道,只是被家里人逼着守着秘密。她往前挪了一小步,放缓了语气:“你爹的死,和玉棠号沉没有关系,对不对?老支书说的灶底,也是你娘托他转告我们的,是不是?”
阿棠咬着唇,点了点头,握着刀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我娘当年是月落湾最好的船匠女儿,她和我爹是在修船厂认识的。玉棠号不是撞礁沉的,是被人凿穿了船底。”
这话一出,陈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凿穿船底,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根本不是意外。
“那为什么……”陈曼刚想问下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队员的闷哼声。
阿棠的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惊惶:“他们来了!是他们来找我爹要东西,我爹不给,他们才……”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已经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铁棍,目光扫过屋内,落在陈曼怀里的地图上,露出一抹贪婪的笑:“果然在这儿,把地图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陈曼下意识地将地图往身后藏,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想找个可以防身的东西。可这老渔屋里除了破旧的渔网和渔具,根本没有趁手的家伙。
“交不交?”男人往前逼近一步,铁棍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棠突然尖叫一声,举起手里的水果刀,挡在陈曼身前:“不准碰她!我爹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
“小丫头片子,找死!”男人冷哼一声,抬手就朝着阿棠的肩膀砸去。
陈曼瞳孔骤缩,想推开阿棠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屋顶的破洞跃下,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一脚踹在男人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铁棍应声落地。
男人痛得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往后退去。
陈曼抬头看去,只见陆队站在月光下,额角渗着汗,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下淌着血。他显然是追着黑影回来的,而且还跟对方交过手。
“陆队!”陈曼失声喊道。
陆队没回头,目光冷得像冰,扫过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动手的男人:“滚。”
那男人看着同伴痛苦的模样,又看看陆队身上的煞气,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满脸横肉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连掉在地上的铁棍都不敢捡。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声。
阿棠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腿一软,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
陆队这才转过身,看向陈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没事吧?”
陈曼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心里一紧:“你的胳膊……”
“小伤。”陆队不在意地抹了把额角的汗,视线落在地上的血珠,又看向阿棠,“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抢地图?”
阿棠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眼泪,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陆队和陈曼,声音哽咽地开口:“他们是……是当年跟着陈船长出海的人,也是……害死我爹的人。我爹手里有他们走私的账本,他们想要回去,我爹不肯,他们就凿沉了玉棠号,还把我爹……”
说到这里,阿棠再也说不下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陈曼的心沉到了谷底。走私、账本、谋杀……这背后牵扯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陆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又看向陈曼怀里的地图,眸色深沉:“那账本,你知道在哪里吗?”
阿棠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地图右下角的玉棠花:“我娘说,我爹把账本藏在了……藏在了玉棠花盛开的地方。”
玉棠花盛开的地方?
陈曼低头看向地图,红炭圈出的暗礁位置,旁边的海岸线蜿蜒曲折,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海棠。
难道说,那所谓的暗礁,根本不是礁石,而是……藏着账本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汽笛声,打破了月落湾的宁静。
陆队猛地站起身,看向窗外,脸色一变:“是他们的船!他们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