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歇,陈霄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无垠的冰原上。有了明确的目标,心中那份因迷路而产生的些许焦躁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坚定。他不再盲目赶路,而是将更多心神用于实践和深化那刚刚提升的地脉感知能力。
每一步落下,他都能通过足底传来的微弱震动,以及周身毛孔对天地灵气的感应,“阅读”着这片冰封大地的“脉象”。哪里地气充沛却郁结,哪里灵机流转顺畅,哪里又暗藏着冰隙或潜伏的寒气漩涡……种种信息,如同清晰的脉络图,逐渐在他心中勾勒成形。
这种对大地深层次的理解,让他行走起来愈发从容,总能提前避开潜在的危险,甚至偶尔能找到地气相对温暖、风雪稍弱的路径,节省了不少力气。
然而,随着不断向东北方向推进,周遭的环境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纯粹的冰雪世界逐渐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沙砾,最终,一片奇异的冰沙混合地带出现在他面前。
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战场,巨大的冰丘与流动的沙垄相互挤压、交织,形成一片混乱而死寂的景象。狂风卷起的不再是纯粹的雪沫,而是冰冷刺骨的沙尘,打在护体灵力上噼啪作响。更诡异的是,此地的地脉给他的感觉极其混乱与狂暴,时而如同被堵塞的江河般滞涩沉重,时而又像失控的野马般奔腾冲突,导致地面都隐隐震颤,冰层与沙丘在不断缓慢地移动、变形。
“此地地脉失衡竟如此严重……”陈霄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强大的地脉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旋转的迷宫,之前锁定的那个代表“积石山”的沉重地气锚点,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他想起那古老皮卷上记载的“流沙之滨”。难道这冰沙混杂、地脉狂暴的区域,就是北疆的“流沙之滨”?并非西域那种纯粹的沙漠,而是地脉失衡导致水土不服、冰沙交织的绝地?
他再次闭上双眼,摒弃视觉的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脚下这片混乱大地的感知之中。识海中,那幅记载着大禹治水伟业的壁画再次浮现,尤其是禹王那疏导、定鼎的宏大意境。
“疏导……定鼎……”陈霄喃喃自语,意念跟随着地脉那混乱冲突的轨迹,试图理解其根源。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这片区域的地脉,并非天生如此。其核心问题,在于一股极其精纯、却失去了引导的土行本源之力,与北地固有的水行冰寒之力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土欲凝滞,水欲流动,两者在这片区域势同水火,互不相容,才导致了地气狂暴,冰沙肆虐,形成了这片生灵勿近的绝地。
“土行本源……失去引导……”陈霄心中一动,一个古老的名词浮上心头——息壤!
《山海经》与上古神话中记载,息壤乃是一种能够自行生长、永不耗减的神土,大禹治水时曾用之堵塞洪水。但此刻,陈霄通过对地脉和壁画的领悟,有了更深的理解。
“息壤之意,或许并非单纯的‘堵塞’与‘生长’。其神妙,在于‘平衡’与‘滋养’!它能随水势而长,亦能定地脉而安!眼前这失控的土行本源,正是失去了‘息壤’那调和、平衡的‘神意’,才变得如此狂暴,与水行之力冲突不止!”
“流沙之滨”的绝地表象,其根源在于地脉中土、水之力的失衡!而要平复它,并非要强行压制哪一方,而是要引入那缺失的“息壤之理”——即调和与平衡的法则,让对立的土水之力重归和谐!
这个明悟如同闪电划过脑海!陈霄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脚下混乱的冰沙大地,目光已然不同。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调动多少自身灵力,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刚刚领悟的“息壤之理”中,引动自身对大地、对平衡的感悟,化作一缕极其温和、却蕴含着“定”与“生”双重意境的意念,如同播种般,轻轻点向脚下狂暴的地脉冲突节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那缕意念融入大地的瞬间,以陈霄落脚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冰沙震动,竟肉眼可见地平息了一丝!虽然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可能很短暂,但那原本冲突不休的地气,的确出现了一瞬间的缓和与有序!
有效!
陈霄心中一喜。虽然他现在还无法真正凭空造出“息壤”,也无法彻底平复这广袤的“流沙之滨”,但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理”!以此理为引,不仅能更清晰地感知地脉,或许在未来,当他力量足够时,便能真正行使类似“息壤”的权能,平定山川,调和五行!
更重要的是,当他以这“息壤之理”的意境去感知时,那原本因混乱地脉干扰而变得飘忽不定的、属于“积石山”的沉重锚点,再次变得清晰起来!而且,他还能隐约感觉到,一条相对稳定、连接着那片锚点的深层地脉轨迹——仿佛一条潜藏在混乱之下的隐晦龙脉!
这条龙脉,或许就是当年大禹疏导水系、定鼎积石山时,所依托的主要地气通道之一!即便万年过去,天地剧变,它依旧在混乱的表象下,顽强地维系着一丝古老的秩序。
找到了路!
陈霄精神大振,不再理会周遭冰沙的混乱表象,而是将心神牢牢锁定在那条隐晦的龙脉轨迹之上,沿着它所指引的方向,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他的身影在冰沙肆虐的绝地中穿行,看似步履维艰,实则每一步都踏在相对稳定的地气节点上,如同行走在激流中的暗礁之上,虽险,却有了明确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