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远殷勤地起身，喊了一声“嫂子”，顺手接过梅泠霜手中的茶壶，给季英东添了一杯茶。
“爸，外面风大，您担心着凉。”语气温和谦逊，一副孝顺的模样。
“是啊，爷爷，您要照顾好身体。我也好担心您的。”季然在一旁，也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季雪宸内心一声冷哼，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爷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宸，你也尝尝？”季崇远冲他咧嘴一笑，举起青花瓷茶盏。
季雪宸嫌恶地别过头，像是把他当空气，默默将点心移在乔琪面前，温和地道：“你尝尝这个。”
季崇远耸耸肩，不再强求。抿了几口茶，便带着季然走下亭台，去了宾客区。
季崇远带着季然，穿梭在人群里，走走停停，称兄道弟，不断将身边的宝贝儿子介绍给那些张总、李总。
季雪宸瞥见季崇远脸上圆滑的笑，不自觉皱皱眉头。来看爷爷只是表面形式，实际借着季英东的寿宴，展开社交，拓宽人脉，抢夺合作资源罢了。
季英东默默喝着茶，眼里的情绪平静，看不出波澜。
梅泠霜此刻倒是面色温和，对乔琪倒也客气，只是客气中带着一股疏离的气息。
“爸，今天是您的寿辰，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您不要嫌弃。”
“哦？”季英东眼眸一动，透露出一丝惊喜和期待。
梅泠霜唤来刘管家，低语了几句，刘管家点点头离开。
几分钟之后，只见河对岸的一块空地上，佣人们竖起了素色的屏风。不一会儿，各种吹拉弹唱的音乐响起，传来熟悉的旋律，季英东眼前一亮：“这是？”
梅泠霜微微一笑：“专门请了嵊州有名的戏曲班子，为您贺寿呢！”
季英东脸上笑开了花，连忙拍着季雪宸的手背道：“好哇，好哇！”
“来了来了！”宾客中有人惊呼道。
只见屏风后面出来两个穿戏服的人。女角一身水红绣袄，水袖边缘滚着细银线，男角青衫束腰，手里捏一把折扇。季英东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扶着椅子坐直了一些。
上演的曲目是经典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季英东随着乐曲的节奏，轻轻点着头，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乔琪余光瞥见季英东的侧脸，慈祥温和，心中莫名一股温暖。如果外公在世的话，应该也和季爷爷一样吧。她想起之前在惠明医院那阵子，每天都陪季英东聊天，听曲儿，眼眸微微闪了闪。
“想什么呢？”季雪宸温柔凑在她耳边。
“没有啦，我们看戏吧。”乔琪微微笑道。
一曲唱罢，主角在众人的喝彩中谢幕。季英东起身要走，被梅泠霜叫住：“爸，您先别急，这还有个压轴戏呢！”
“还有呐？”季英东笑着，又坐回椅子上。
对面佣人迅速撤掉屏风，一个女子微微垂眸，梳着简约的发髻，戴一根珠钗，面纱遮住半张脸，抚琴而坐。一身淡紫色交领汉服，华美矜贵，广袖垂落在膝头。
远远望去，只觉得仙气飘飘，万分动人。
人群中一阵躁动，各个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女子的容颜。
“这哪里请来的小仙女，太美了吧？”
“是啊，清新脱俗，人间罕见呐。”
女子不疾不徐，指尖轻拢，玉腕轻抬，第一个音落下，众人屏住了呼吸。随后乐声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沁人心脾，引人入胜。
素手拨弹间，广袖轻晃，露出腕间一串黄花梨木的佛珠。
几乎在同时。
季英东和季雪宸的眼眸一怔。
季英东慢慢转向梅泠霜，脸上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声音微微颤抖：
“这难道是——小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