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部落老巢的炊烟,在战后第三天终于重新升起,却没了往日的热闹。清晨的草原上,几个牧民正蹲在结冰的河岸边,用破陶罐舀起浑浊的雪水,里面还飘着枯草和泥沙。刚舀完,一个穿着补丁皮袍的老人就捂着肚子蹲下身,脸色苍白——这几天,喝雪水闹肚子的牧民已经有十几个了。
“阿爷,这水不能再喝了!”老人的孙子,十岁的小巴图,拿着空陶罐,眼里满是担忧。可老人只是摇了摇头:“不喝这个,喝什么?泉眼被堵了,朝廷的人……也不会帮我们。”
他的话里带着敌意。平叛那天,他亲眼看到朝廷的“铁管子”(火枪)打死了部落的勇士,心里总觉得,这些穿官服的人,只会杀人,不会真的帮牧民。不远处,几个孩童看到苏和带着民生署的官员走来,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进了帐篷里,只敢从帐篷缝里偷偷往外看。
苏和叹了口气,转头对身边的陈九郎说:“你看,光靠打赢还不够。牧民心里有疙瘩,不解决他们的难处,就算现在不反,以后还是会生乱。”
陈九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被堵塞的泉眼上——战乱时,部落士兵为了阻挡朝廷军队,故意用石头和沙土把泉眼堵了。“先解决喝水和过冬的问题吧。你带格致院的学生去打井,我去跟策妄谈谈,让他帮忙召集牧民。”
一、格致解困:从浑浊雪水到清澈井水
苏和带来的格致院学生里,有两个曾跟着陈九郎在西北挖过井,熟悉“盐度测水法”。他们背着陶罐,在部落老巢周围勘察,每走一段路,就挖个小坑,取出地下的水,用舌尖尝一尝——咸的、涩的,就标记“无淡水”;微甜的,就重点标注。
“苏大人,这边!”一个学生突然喊。苏和走过去,学生递给他一罐水:“您尝尝,这水不咸,离淡水脉近!”
苏和尝了一口,果然带着淡淡的甜味。他立刻让人召集牧民,说要在这里挖井。可牧民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没人愿意过来帮忙——他们不信,这些“汉官”能在草原上挖出比泉眼更甜的水。
“我来!”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阿古拉,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今年十二岁,胆子大,那天在黑沙岭看到火枪的威力后,就对朝廷的“技术”充满好奇。他走到苏和面前,接过铲子:“我帮你们挖!”
有了阿古拉带头,几个年轻的牧民也犹豫着走了过来,接过铲子开始挖。草原的土冻得硬,一铲子下去只能挖个小坑,学生们就教牧民“用热水浇土”——先把烧开的雪水浇在冻土里,等土软化了再挖,效率快了不少。
挖井的第三天,当挖到三丈深时,突然有清水从土里渗出来,先是细细的水流,很快就汇成了小溪,顺着坑壁往下淌。“出水了!出水了!”学生兴奋地喊。
牧民们立刻围了过来,看着坑里清澈的水,眼里满是惊喜。之前闹肚子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到坑边,用双手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甜的!比泉眼的水还甜!”
苏和让人用胡杨木做了个木槽,从井里引出水流,一直通到牧民的帐篷区。每个帐篷前都放了一个石槽,清澈的井水顺着木槽流进石槽里,牧民再也不用喝浑浊的雪水了。有个牧民甚至把家里珍藏的奶酒拿出来,非要送给苏和:“大人,以前是我们错了,不该怀疑你们。”
解决了喝水的问题,苏和又着手处理“冬粮不足”的难题。部落储存的干草不够喂马,再过一个月,草原上的草就会全枯了,战马要是饿死了,明年的放牧就成了问题。苏和从通州城调来了五百斤茶叶、三百斤麦种,还带来了“干草发酵法”的技术。
他让民生署的官员示范:把新鲜的干草切碎,拌上少量麦麸,堆在挖好的土坑里,盖上塑料布(格致院改良的防水布),等十天后,干草就会发酵出淡淡的香味,不仅能保存更久,战马吃了还更有营养。
“你们看,”官员拿起发酵后的干草,递给一个牧民,“这种干草,战马爱吃,还不容易生病。这些麦种,你们可以种在帐篷周围的空地上,明年春天就能收获,不用再只靠放牧过日子。”
牧民们接过麦种,捧在手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之前劫掠商队被没收的茶叶,现在朝廷不仅补了回来,还多给了不少,他们再也不用“十匹好马换半车茶”了。
二、双语开课:从躲躲闪闪到主动求学
解决了民生难题,苏和和陈九郎开始推广通用语和格致课。他们在部落老巢的中心,用土坯搭了一间简易的学堂,屋顶盖着茅草,里面摆着十几张用木板做的桌子,墙上挂着《蒙古-汉文双语格致课本》的抄本——这是592节时,陈九郎在蒙古草原推广过的课本,上面既有蒙古文,又有汉文,还有简单的图画,比如火枪、水井、水车。
学堂开课那天,苏和和陈九郎站在门口,等着孩子们来上课。可等了半个时辰,只有阿古拉一个人来了。他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块木板和一根炭笔,怯生生地问:“陈大人,我能来上课吗?我想学说汉话,想学怎么挖井。”
陈九郎蹲下身,摸了摸阿古拉的头:“当然可以。你要是学得好,我还教你怎么造火枪模型。”
阿古拉眼睛一亮,立刻跑进学堂,坐在了第一排。陈九郎也走进学堂,拿起一个火枪模型(木头做的,和真枪一样大),指着枪管说:“这个,汉文叫‘枪’,蒙古文叫‘тэhxэp’。我们用它来保护自己,不是用来欺负人。”
他又拿起一个井模型,指着井口说:“这个叫‘井’,蒙古文叫‘k?л’。我们学会了挖井,就再也不用喝雪水了。”
阿古拉听得很认真,用炭笔在木板上写下“枪”“井”两个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却很用力。下课的时候,他拿着木板,跑到帐篷区,兴奋地对其他孩子说:“你们快去吧!陈大人教我们学认字,还教我们做模型,可有意思了!”
第二天,学堂里来了五个孩子;第三天,来了十个;到了第七天,所有7-15岁的孩子都来了,有的孩子甚至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坐在门口旁听。
策妄阿拉布坦一开始不赞成孩子学汉话,觉得这是“忘了本”。可当他看到阿古拉用通用语写下“谢谢”,还拿着在学堂上学的“堆肥法”——把牛羊的粪便和干草混合,埋在牧场的土里,能让草长得更茂盛——来改良家里的牧场时,他的态度变了。
有一天,策妄悄悄站在学堂门口,看着陈九郎教孩子们认“马”“羊”“草”的汉字,看着孩子们用蒙古语和汉文互相交流,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天晚上,他召集部落的长老,说:“从今天起,部落所有7-15岁的孩子,必须去学堂上课。学会了汉话,我们才能更好地和朝廷做生意;学会了格致技术,我们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三、归心:从敌意到感恩的转变
一个月后,准噶尔部落的变化翻天覆地。
清晨的草原上,牧民们不再躲着朝廷的官员,而是主动打招呼——有的用蒙古语,有的用生硬的通用语:“大人,早上好!”“今天的井水真甜!”80%的牧民都能说几句简单的通用语,比如“谢谢”“水”“学堂”“茶叶”,有的甚至能和民生署的官员简单交流放牧的情况。
有三十户牧民主动找到苏和,申请学习打井技术:“大人,我们想在自家的牧场挖一口井,这样放牧的时候,不用再跑远路喝水了。”苏和立刻派格致院的学生去教他们,还送给他们简易的挖井工具。
策妄阿拉布坦则亲自挑选了十匹最好的良马,送到陈九郎的军营里。他握着陈九郎的手,真诚地说:“陈大人,以前是我糊涂,误会了朝廷的好意。这些马,是我们准噶尔人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教我们挖井、发酵干草,还让孩子们上学。以后,我们准噶尔部落,永远是朝廷的朋友。”
陈九郎接过马缰绳,笑着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以后,朝廷会经常派技术人员来,教你们更多的格致技术,比如怎么种麦子、怎么织布,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苏和把这些变化都写进了奏报,快马送回京城。奏报的最后,他写道:“臣以为,仅靠武力平叛,只能解一时之困;用技术解决牧民的生计难题,用语言拉近彼此的距离,才能让边疆真正长治久安。若能设专门的机构,长期管理边疆的民生与贸易,定能让西北永无战乱。”
夕阳下,学堂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蒙古语和汉文交织在一起,飘在草原的上空。牧民们在井边打水,在牧场里放牧,脸上都带着笑容。这场战后的安抚,没有用刀剑,却用格致技术和真诚的心意,让准噶尔部落真正归心,也为西北边疆的长久和平,埋下了坚实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