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里雅苏台的中军大帐外,漠北的风裹着沙砾呼啸而过,帐帘被吹得噼啪作响,像极了昨日叛军袭扰时的马蹄声。帐内烛火摇曳,映着墙上铺开的漠北舆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额尔齐斯河叛军大营”,像一颗扎在众人心头的刺——五万清军已在此与策妄阿拉布坦的叛军对峙了三日,却迟迟未能破局。
胤禵按着腰间的佩刀,眉头拧成了川字。方才斥候来报,策妄阿拉布坦将劫掠的粮草全囤在了大营里,还在营外挖了三道壕沟,架起了鹿角,摆明了要凭险固守。“诸位将军,”他看向帐内的几位总兵,声音沉得像漠北的寒铁,“再耗下去不是办法,粮草虽足,但漠北的雨季就快到了,到时候道路泥泞,大军更难行动。谁有破敌之策?”
帐内一片沉默。左翼总兵李虎忍不住开口:“大将军,不如正面强攻!末将愿带五千死士,先填了壕沟,拆了鹿角,为大军开路!”
“不可。”右翼总兵张诚立刻摇头,“叛军大营背靠额尔齐斯河,只有正面一条路可攻,他们早把弓弩手架在了营墙上,强攻就是送命!昨日我们试攻了一次,折损了三百弟兄,连壕沟边都没摸到。”
几位将军争论起来,有的说要等雨季过后,有的说要绕到河对岸偷袭,却都被一一否决——绕到河对岸要走三日,叛军早有防备;等雨季更是坐以待毙,策妄阿拉布坦说不定还会去劫掠周边的喀尔喀部落补充粮草。
胤禵越听心越沉,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站在角落的胤睿。少年穿着一身轻便的银甲,没参与争论,只是捧着一杯热茶,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滑动,像是在琢磨什么。“胤睿,”胤禵开口,“你有什么想法?”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胤睿身上。他才十三岁,虽之前提出过护牧民、断粮道的法子,可面对叛军的坚固大营,众人还是觉得他未必有主意。
胤睿放下茶盏,走到舆图前,指尖停在叛军大营与喀尔喀部落之间的一片草原上:“诸位将军,策妄阿拉布坦的大营看似坚固,实则有两处致命破绽。”他的声音清亮,却压过了帐外的风声,“第一,他的粮草全在营中,一旦大营被袭,粮草必失,叛军不战自乱;第二,他与喀尔喀蒙古有血海深仇——十年前噶尔丹杀了喀尔喀首领的父亲,策妄阿拉布坦如今又占了喀尔喀的牧场,喀尔喀人早就想报仇了。”
李虎皱了皱眉:“可大营戒备森严,怎么袭?喀尔喀部落散在草原上,又怎么让他们帮我们?”
“所以要用地道战术——不,是轻骑突袭。”胤睿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我有三策,可破叛军。”
他抬手点向舆图,第一点落在叛军大营西侧的一片沙丘:“第一策,选一万精锐轻骑,弃重铠、带干粮,只配马刀、弓弩和火符,从西侧沙丘绕过去,日夜兼程奔袭叛军大营。叛军以为我们只会正面进攻,西侧必然防备薄弱,我们趁夜摸进去,用火符烧了他的粮草库,再乱他的军心,大营不攻自破。”
“一万轻骑?日夜兼程?”张诚有些担心,“漠北昼夜温差大,又是奔袭,弟兄们怕是撑不住。而且万一被叛军发现,岂不是全军覆没?”
“撑得住。”胤睿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递给胤禵,“我已经查过各营的兵籍,从骑兵营里挑了一万弟兄,都是出身漠南草原的,耐得住寒、善骑射,还能识草原上的路标,不会迷路。至于防备,我们可以让弟兄们换上叛军的衣服——前几日俘获的叛军有三百多,他们的衣服正好能用,再让几个会说准噶尔话的牧民当向导,定能瞒过哨兵。”
他顿了顿,又道:“火符我也让人准备好了,是用浸了油的麻布裹着硫磺,一点就着,烧起来快,还能呛得叛军睁不开眼。轻骑只带三天的干粮,奔袭两日就能到,第三日凌晨动手,动手后不用恋战,烧了粮草就撤,等主力来接应。”
胤禵看着名册,又看了看舆图上的路线,眼中渐渐亮了——西侧沙丘确实是叛军的盲区,之前斥候探过,那里只有十几个哨兵,而且地势高,能看清大营的动静,确实是突袭的好地方。
“第二策呢?”胤禵追问。
胤睿指向舆图上的叛军大营正面:“第二策,四哥率主力留在原地,明日起每日佯攻,造足声势——让士兵们多搭帐篷、多插旗帜,再用牛皮鼓敲出进攻的节奏,让叛军以为我们要全力强攻,不敢分兵去西侧。等轻骑得手,大营内乱,四哥再率主力正面冲锋,里应外合,定能击溃叛军。”
“这个法子好!”李虎拍了拍手,“佯攻能牵制住叛军的主力,轻骑那边就安全多了。”
胤睿最后指向舆图上喀尔喀部落的方向:“第三策,联络喀尔喀蒙古的首领丹津多尔济。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信里说,只要他率喀尔喀骑兵袭扰叛军的后路——也就是额尔齐斯河的渡口,断了叛军的退路,战后朝廷就把被策妄阿拉布坦占的牧场还给喀尔喀,还会赐他们五百匹战马。丹津多尔济恨透了准噶尔人,只要我们派个靠谱的使者去,他肯定会答应。”
“可使者怎么去?”张诚问,“从这里到喀尔喀部落,要走一日,万一被叛军的斥候发现了怎么办?”
“让牧民去。”胤睿道,“之前我们收拢的牧民里,有个叫巴图的老人,他是丹津多尔济的远房亲戚,还认识部落里的人。让巴图带着信去,再给丹津多尔济带些茶叶和绸缎当礼物,既不会引起怀疑,还能显我们的诚意。”
帐内的将军们听着,之前的疑虑渐渐消散——这三策环环相扣,轻骑突袭是核心,主力牵制是保障,喀尔喀夹击是收尾,缺一不可,而且每一步都考虑到了风险,连向导、衣服、使者都选好了,比他们之前想的法子周全多了。
胤禵看着胤睿,心中满是欣慰。他原本还担心弟弟年纪小,在战场上会慌,可现在看来,胤睿比许多老将都冷静、周密。“好!就按你这三策来!”胤禵一拍桌子,“李总兵,你去挑选轻骑,按胤睿给的名册来,今日之内务必选好,再让弟兄们换上叛军的衣服,熟悉一下马刀和弓弩的用法。”
“末将遵旨!”李虎躬身应道。
“张总兵,你去准备佯攻的东西——多做些假旗帜,再找些鼓手,明日天不亮就开始敲鼓,造出声势。”胤禵又道。
“末将遵旨!”张诚也躬身领命。
“至于联络喀尔喀的事,”胤禵看向胤睿,“就按你说的,让巴图老人去。你再写一封信,我盖上大将军印,这样更有分量。”
“好。”胤睿点头,立刻走到案前,拿起笔开始写信。烛火下,少年的手指握着笔杆,字迹工整有力,一点不像十三岁孩子写的。
等众人都领命离开,帐内只剩下胤禵和胤睿。胤禵走到胤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把什么都想到了。之前我还担心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胤睿放下笔,笑了笑:“四哥是大将军,要管全局,这些细节我来想就好。不过轻骑突袭还是有风险,得选个靠谱的将领带队。”
“我已经想好了,让赵参将去。”胤禵道,“赵参将跟着我打了五年仗,经验丰富,还懂漠北的地形,让他带轻骑,我放心。”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比如轻骑出发的时间、与主力接应的地点、喀尔喀骑兵的汇合信号,直到帐外的天快亮了,才各自歇息。
第二日清晨,清军大营里就热闹起来。张诚带着士兵们在营外搭起了密密麻麻的假帐篷,插上了五颜六色的旗帜,又让鼓手们敲起了震天的牛皮鼓,鼓声从清晨一直响到黄昏,叛军大营里的哨兵果然紧张起来,不停地在营墙上张望,连吃饭都不敢离开岗位。
与此同时,李虎已经挑选好了一万轻骑。这些士兵都穿着叛军的灰色短褂,背着弓弩,腰间挂着马刀和火符,马鞍上只放着一小袋干粮和一个水囊。赵参将站在队伍前,高声道:“弟兄们!我们这次是去烧叛军的粮草,断他们的活路!只要成功了,朝廷必有重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夜里奔袭,不许出声,不许掉队!”
“是!”一万士兵齐声呐喊,声音虽低,却透着坚定。
黄昏时分,巴图老人也准备好了。他穿着一身牧民的皮袍,怀里揣着盖了大将军印的信,还带着两个装满茶叶和绸缎的包裹,骑着一匹老马,慢悠悠地向喀尔喀部落的方向走去。路过叛军的哨兵时,哨兵见他是个老牧民,又带着礼物,以为是去走亲戚的,没多盘问就放他过去了。
夜幕降临,漠北的天空布满了星星。赵参将率领一万轻骑,趁着夜色,从清军大营的西侧悄悄出发。马蹄上都裹了麻布,走在草原上几乎没有声音。胤睿和胤禵站在营门口,看着轻骑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放心吧,赵参将经验丰富,不会出岔子的。”胤禵拍了拍胤睿的肩膀。
胤睿点点头,目光望向喀尔喀部落的方向:“就等巴图老人的消息了。只要丹津多尔济肯出兵,叛军就插翅难飞。”
夜色渐深,清军大营的鼓声还在继续,只是比白天慢了些,像是在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强攻。而叛军大营里,策妄阿拉布坦正坐在中军帐里,听着对面的鼓声,皱着眉头——他派去的斥候说清军大营里旗帜林立,看样子有好几万人,他心里也有些发慌,只能让士兵们加强戒备,却没料到,一支轻骑已经绕到了他的西侧,正日夜兼程地向他的大营奔来。
两日后的凌晨,额尔齐斯河叛军大营西侧的沙丘上,赵参将带着轻骑停了下来。远处的大营里一片寂静,只有几个哨兵在营墙上打盹。赵参将抬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士兵们立刻握紧了弓弩,摸出了腰间的火符。
“冲!”赵参将低喝一声,率先冲下沙丘。一万轻骑像一阵风,冲向叛军大营的西侧营门。营墙上的哨兵刚反应过来,就被弓弩射倒在地。士兵们用马刀砍断了营门的绳索,冲了进去,直奔粮草库的方向。
“着火了!粮草库着火了!”叛军的叫喊声很快响起,营内顿时乱作一团。火符烧起来的浓烟呛得叛军睁不开眼,士兵们趁机砍杀,叛军死伤无数。
而此时,清军大营里,胤禵听到远处传来的火光和叫喊声,立刻拔出佩刀:“将士们!轻骑得手了!随我冲!破了叛军大营!”
五万清军像潮水一样,冲向叛军大营的正面。营内的叛军本就乱作一团,见清军主力杀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弃营而逃。
就在叛军向额尔齐斯河渡口逃窜时,丹津多尔济率领的喀尔喀骑兵突然杀了出来。“策妄阿拉布坦!拿命来!”丹津多尔济高声呐喊,喀尔喀骑兵们早就恨透了准噶尔人,一个个奋勇杀敌,很快就截断了叛军的退路。
叛军腹背受敌,走投无路,只能纷纷投降。策妄阿拉布坦见大势已去,想带着几个亲信骑马逃跑,却被赵参将追上,一刀砍落马下。
天亮时,战斗终于结束。清军大获全胜,不仅歼灭了叛军两万余人,还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和战马。胤睿跟着胤禵走进叛军大营,看着满地的战利品,又看向远处正在安抚喀尔喀骑兵的丹津多尔济,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这三策这么管用。”胤禵笑着说,“回去后,我一定要向父皇奏报你的功劳。”
胤睿摇摇头:“这是大家的功劳,没有赵参将的轻骑,没有四哥的主力,没有丹津多尔济的帮忙,我们也赢不了。”
此时,巴图老人走了过来,笑着说:“贝勒爷,丹津多尔济首领说,以后朝廷有需要,喀尔喀蒙古一定帮忙!”
胤睿点点头,看向漠北的天空——风停了,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草原上,像是在为这场胜利喝彩。他知道,这场仗赢了,漠北的牧民可以重归安稳,而他和四哥,也没有辜负父皇的信任。
后续情节可围绕“战后安抚”展开,比如胤睿协助胤禵处理战俘、归还喀尔喀牧场、安抚受灾的漠北牧民,却发现有部分叛军残余躲进了漠北的深山,暗中策划报复。需要我继续写这部分内容,展现战后的复杂局势与两人的应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