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宫道上的残雪还凝着霜气，晚晴已提着个描金食盒出了延禧宫。食盒里码得整整齐齐，是十份叠好的平价套餐——每份裹着青布，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迷你软枕，一包用红纸包着的酸梅汤料，最底下还压着两块用透明糖纸裹着的奶糖。这是闻咏仪特意交代的“敲门砖”，迷你软枕填了新晒的芦花，垫在腰后能缓整日劳作的酸；酸梅汤料是用灵泉水煮过晒干的，泡着喝酸甜开胃；至于那奶糖，是系统空间里的物件，入口即化，甜得纯粹，在宫里算得上稀罕物。
“这天寒地冻的，妹妹们倒起得早。”晚晴走到祺嫔宫偏殿外时，果然见四个小宫女正凑在墙角搓手，青布棉袄的袖口磨得发亮，脸上冻出两团红，见她过来，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晚晴脚步放轻，笑着掀开食盒盖子：“我是延禧宫的晚晴，我们小主新制了些平价套餐，想着各宫姐妹辛苦，让我送些来沾沾喜气。”她说着，拿出一份递过去，“这里面的软枕垫腰，酸梅汤泡着暖身子，你们试试？”
最前头穿碧色棉袄的小宫女叫春柳，是祺嫔宫里专管洒扫的，往日在宫道上遇见过晚晴几次，见她递来的套餐实在诱人，犹豫着接了：“多谢晚晴姐姐，你们小主真是心善。”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穿深蓝棉袄的宫女肘了一下，那宫女叫冬雪，是掌事嬷嬷的远亲，性子比春柳谨慎些，皱着眉道：“无功不受禄，我们怎好平白要延禧宫的东西？”
“瞧你说的。”晚晴笑得更亲和了，又拿出两份递过去，“都是宫里当差的姐妹，哪来的‘平白’一说？我们小主常说，大家伺候主子都不容易，能互相帮衬就帮衬些。”她边说边拆开一块奶糖，塞进春柳手里，“这是海外来的糖，你们尝尝鲜。”
奶糖刚碰到春柳的指尖，就传来一阵清甜的香气，她忍不住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从未吃过这般甜的糖，不似宫里的麦芽糖那般黏牙，一入口就化了，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冻得发僵的身子都暖了些。冬雪见她吃得香甜，也忍不住接了晚晴递来的奶糖，含在嘴里，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晚晴见气氛松快了，顺势挨着墙根蹲下，和她们闲聊起来：“我瞧你们宫里最近倒是热闹，昨儿路过，听见正殿里有昆曲声，是谁在唱呀？”
春柳刚要开口，就被冬雪瞪了一眼，她缩了缩脖子，含糊道：“是……是我们宫里的绿萼姐姐，她闲得无事，唱来解闷的。”
“绿萼姐姐？”晚晴故作惊讶，“就是祺嫔娘娘的陪嫁宫女？我前几日远远见过一次，模样周正，性子也看着温顺，没想到还会唱昆曲。”她说着，从食盒里又拿出两块奶糖，递给春柳和冬雪，“说起来，我昨儿还瞧见绿萼姐姐往正殿跑，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春柳含着奶糖，舌头打了结似的，话比平时多了些：“可不是好事嘛！娘娘近来总叫绿萼姐姐去正殿，门都闩得严实，我们偶尔能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像是在……在练舞？”
“练舞？”晚晴挑眉，语气里满是好奇，“绿萼姐姐要去给哪位主子献舞吗？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冬雪咬着唇，似在犹豫，春柳却已经顺着话头往下说：“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见娘娘前日对绿萼姐姐说，三日后皇上要去永和宫探望宜妃娘娘，路过咱们宫时，让她在花园的老柳树下等着。”她凑近晚晴，声音压得极低，“我还听见娘娘说，到时候让绿萼姐姐先端茶请安，再唱段昆曲，唱到一半就往皇上身边摔，引皇上扶她——娘娘说，这样皇上一准能记住绿萼姐姐。”
晚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着，像是听了件寻常趣事：“还有这说法？那绿萼姐姐胆子可真大，换了我，怕是连在皇上面前说话都不敢。”
“她胆子小着呢！”春柳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前儿练舞，她踩错了三次节拍，娘娘气得让她跪了半个时辰雪地，膝盖都紫了，哭着求娘娘饶了她，娘娘却说‘想出头就得受得住苦’。”
“可不是嘛！”旁边穿浅红棉袄的小宫女叫夏荷，平时不怎么说话，此刻也忍不住开口，“绿萼姐姐最怕声响，上次宫里放鞭炮，她躲在柜子里哭了一上午，连饭都没吃，还是我偷偷给她塞了个馒头。现在让她在皇上面前故意摔倒，我瞧她到时候怕是连路都走不稳。”
晚晴听得真切，指尖悄悄攥紧了食盒的提手——胆小、怕声响、练舞易紧张，这每一条都是绿萼的软肋，也是破局的关键。她又和小宫女们聊了几句家常，故意问起绿萼的新衣裳，果然从春柳嘴里套出细节：“娘娘让绣坊赶制了件粉色罗纱裙，还订了支银步摇，说是三日后让绿萼姐姐穿上，看着体面些。”
眼看天快亮了，远处传来嬷嬷打梆子的声音，小宫女们都慌了神，忙着要去打扫正殿。晚晴识趣地收起食盒，笑着道：“不耽误你们当差了，要是觉得套餐好用，日后我再给你们送些来。”
春柳和冬雪连忙道谢，看着晚晴的背影，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奶糖，脸上满是感激。晚晴走在宫道上，脚步比来时快了些，晨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下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边走边在心里复盘——三日后巳时、永和宫路经祺嫔宫花园、绿萼穿粉裙戴银簪、端茶献舞再摔倒，还有她那怕声响的软肋，所有细节都串成了线，只等回去禀报给闻咏仪。
回到延禧宫时，闻咏仪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前翻一本线装书。见晚晴进来，她搁下书，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打探得怎么样？”
晚晴快步上前，把从春柳她们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禀报，连绿萼被罚跪雪地、怕鞭炮声的细节都没落下：“小主，祺嫔的计划全摸清了，三日后皇上路过祺嫔宫，绿萼就按她说的‘偶遇’献舞，借摔倒引皇上注意。最关键的是，绿萼胆小怕声响，练舞时一紧张就出错，这是她的死穴。”
闻咏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伸手抚了抚腹部——腹中胎儿似有感应，轻轻踢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思绪。“死穴既然找到了，破局就容易了。”她抬眼看向晚晴，眼神里满是笃定，“你去告诉周顺，让他准备些‘特殊’的茶盏，要那种杯柄略滑、看着和寻常茶盏无二的；再传信给小德子，三日前让他在皇上面前递句话，就说近日风大，宫里的物件总失稳。”
晚晴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闻咏仪的打算——从茶盏到言语暗示，再到绿萼的软肋，这是要布一张网，让祺嫔的算计在康熙面前彻底落空。她应声退下时，见闻咏仪又拿起了那本线装书，阳光落在书页上，映得她的侧脸柔和却坚定，仿佛早已预见了三日后的结局。
而此时的祺嫔宫里，绿萼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面前摆着一双绣着缠枝莲的软底鞋。祺嫔坐在上方的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银步摇，语气冰冷：“再练最后一遍，若是还踩错节拍，就接着跪，直到你记熟了为止。”绿萼瑟瑟发抖，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膝盖的疼痛顺着腿往上窜，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里满是绝望——她只想安安分分当差，却被卷入这样的算计里，可她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祺嫔摆布，盼着三日后的“偶遇”能顺利些，却不知一场针对她的布局，早已在延禧宫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