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的晨光刚漫过门槛,苏培盛便捧着一卷密报,快步走进了御书房。他没有直言“惠妃买通太监掺药”,只俯身低声回禀:“皇上,钟粹宫近日负责送安胎药的小太监周顺形迹可疑,送药时神色慌张,药味也与往日不同。奴才已派心腹拿下那太监,还在他身上搜出了与翊坤宫往来的痕迹,目前已妥善处置,未惊动旁人。”
康熙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黑点。他虽未听到“掺药”二字,却瞬间联想到此前惠妃诬陷流言的阴狠——禁足尚且不知收敛,竟还敢把手伸到安胎药上!闻咏仪怀的是双胎,孕期本就比寻常嫔妃凶险,若真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糊涂东西!”康熙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立刻传太医院院判进宫!”
不过一刻钟,太医院院判便躬身站在御书房内,连大气都不敢喘。康熙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咏嫔怀双胎已近足月,如今竟有人在安胎药上动歪心思。你即刻安排四位经验最丰富的太医,常驻钟粹宫偏殿——产科太医负责诊脉安胎,内科太医调理气血,儿科太医提前熟悉胎象,再加此前负责的李太医协同,四人轮班值守,24时辰不得离人!每日辰时、酉时各诊脉一次,诊脉结果需立刻报给朕!”
“臣遵旨!”院判连忙跪地领旨,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皇上这般阵仗,足见对咏嫔母子的重视,稍有差池,太医院上下都难辞其咎。他出宫后不敢耽搁,立刻从太医院挑出三位资历最深的太医,带着药箱、脉案簿,当日便进驻了钟粹宫偏殿。偏殿被临时收拾成诊疗室,四张诊脉桌依次排开,四位太医轮班时便在此静坐待命,连吃饭都由小太监送到殿内,确保闻咏仪随时能传召。
安顿好太医,康熙又传旨御膳房。御膳房总管接到圣旨时,正指挥太监们准备午膳,听闻是关于钟粹宫的膳食安排,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躬身细听:“传朕旨意,钟粹宫每日膳食按咏嫔口味调配,以温补安胎为主,忌生冷辛辣。重点供应‘灵泉水炖鸡汤’——需用三年以上的散养老母鸡,去油留汤,加红枣、枸杞、黄芪慢炖两个时辰,炖好后由你亲自验看汤品成色、食材用量,再派两名心腹太监送膳,不得经他人之手!”
“奴才遵旨!”总管连声应下,转身便命人去御膳房后院的鸡舍挑选老母鸡——那鸡舍养的都是专供皇室的家禽,三年以上的老母鸡本就稀少,他一口气挑了五只,以防炖制过程中出现差错。次日天不亮,御膳房的灯火便亮了起来,厨师们按旨处理鸡身,加入药材后用文火慢炖,炖到两个时辰时,总管亲自掀开锅盖查验:鸡汤呈奶白色,香气醇厚,药材用量分毫不差,才点头让人盛进银质汤盅里。
送膳太监出发前,不仅要携带汤盅,还要拿着“御膳房验看记录”,上面详细写着炖煮时间、食材来源、验看人署名。到了钟粹宫,春桃需仔细核对记录,再掀开汤盅闻过气味,确认无误后才接过,全程都有小禄子在旁见证,确保膳食万无一失。
当日下午,康熙处理完朝政,便径直赶往钟粹宫。此时闻咏仪正靠在软榻上,由李太医诊脉,见康熙进来,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康熙快步上前按住:“快别动,怀着身子呢,不必多礼。”
他在软榻边坐下,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语气里满是关切:“太医说胎象如何?今日膳食合口味吗?”
李太医躬身回禀:“回皇上,咏嫔娘娘胎象稳固,气血也比往日充足,想来是御膳房的鸡汤起了作用。只是双胎生产本就凶险,臣等已备好催产、止血的药材,随时待命。”
康熙点点头,又转向闻咏仪,握着她的手细细叮嘱:“你只管安心待产,外头的事有朕盯着,谁也别想再动歪心思。四位太医都在偏殿守着,若有任何不适,哪怕是半夜,也只管传召;膳食若是不合口味,或是想换些花样,也别委屈自己,让人回禀御膳房,朕让他们立刻调整。”
闻咏仪望着康熙眼中真切的关切,鼻尖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些日子的算计与防备,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着落。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哽咽:“谢皇上圣恩。臣妾定好好养胎,绝不辜负皇上的心意,定能顺利诞下皇子,为皇上分忧。”
康熙见她感动,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语气柔和了几分:“傻丫头,跟朕还说这些。你和孩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他又陪闻咏仪聊了许久,从胤宸近日的功课,到京郊田庄的收成,句句都是家常,却让殿内的气氛愈发温情。
待康熙离去时,夕阳已染红了殿外的宫墙。春桃端来刚炖好的鸡汤,笑着对闻咏仪说:“娘娘,皇上这般看重您和小主子们,往后再也没人敢轻易作祟了。”
闻咏仪接过汤盅,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她知道,康熙的重视既是庇护,也是期许。有四位太医值守,有御膳房专供膳食,还有皇上的亲自关照,她定能顺利生下双胎。而那些潜藏的算计,在这份浓盛的圣眷面前,终将无处遁形。
窗外的晚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却吹不散殿内的温暖。闻咏仪轻轻抚摸着小腹,仿佛能感受到腹中双胎的动静,心中满是安定——属于她和孩子们的未来,正在这层层守护中,渐渐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