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凉州尘起
林深在一阵马蹄踏碎冻土的震响里睁开眼时，嘴里还含着便利店关东煮的萝卜味。黄沙裹着寒意灌进衣领，他挣扎着抬头，看见一队披甲骑士正围着自己，为首那人胯下黑马的鬃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中平二年的凉州，而眼前这个眯着眼打量他 “奇装异服” 的男人，正是刚平定羌胡叛乱的董卓。
“你这衣服…… 是哪个坞堡的新样式？” 董卓的声音像磨过砂石，带着边将特有的粗粝。林深攥紧了口袋里没吃完的鱼丸，脑子飞速转着：他不过是加班后在公园长椅上打了个盹，怎么就穿到了东汉末年？怀里的智能手机早就没了信号，屏幕碎成蛛网，倒成了董卓眼中 “镶了玻璃的怪异器物”。
董卓没立刻杀他。彼时的董卓还不是后来那个祸乱朝纲的奸贼，凉州十年平叛让他深知 “奇人异士” 或许有用 —— 林深能随口报出 “朔风大时粮草损耗会多三成”，还能画出简易的 “守关工事图”，这些在边地将领眼里，竟成了 “通兵法的奇人”。
跟着董卓的队伍往凉州治所走时，林深第一次见到了人性的灰度。路过一个被羌胡劫掠过半的村落，士兵们吵着要烧了剩下的茅房，说 “留着也是给贼人藏身”。董卓却勒住马，从粮袋里摸出半块麦饼递给缩在墙角的小孩，转头对士兵吼：“烧了屋子，他们冬天去哪躲？老子要的是凉州人服我，不是怕我！”
可转身到了军需官的营帐，林深又撞见董卓把刀架在军需官脖子上。只因查账时发现少了五十石粮食 —— 军需官哭着说 “是被小吏偷了”，董卓却冷笑：“不管谁偷的，你管不住，就得拿命抵。” 最后还是李儒拦着，说 “杀了他没人管粮草”，董卓才踹了军需官一脚，骂道 “再少一粒，提头来见”。
林深悄悄问李儒：“将军怎么一会儿软一会儿硬？” 李儒正低头磨着玉簪，闻言抬眼瞥他：“在凉州，软了镇不住部卒，硬了逼反百姓，不这样，怎么活？” 那时的李儒还不是后来那个 “毒计频出” 的谋士，眉眼间藏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谨慎，他劝林深：“少问，多记，在将军身边，看清比说清重要。”
这年冬天，羌胡再次来犯。董卓率军在湟中迎战，林深被安排在后方记军功。他看见董卓亲自提着刀冲在前面，肩膀中了一箭仍在喊 “杀一个赏半匹布”；也看见战后清点俘虏时，董卓对着跪地求饶的羌胡首领，手指在刀柄上敲了半天，最后却挥手：“放了，让他们带话回去 —— 再敢来，屠了整个部落。”
夜里，林深在篝火旁给董卓换药，看见他背上纵横的旧疤。董卓喝着劣质的酒，忽然说：“我年轻时在陇西，见着羌人就杀，后来才知道，杀不完的。你给他们留条活路，他们才不敢跟你拼命。” 林深看着他眼里映着的火光，忽然想起史书里那个 “焚烧洛阳” 的董卓，只觉得恍惚 —— 此时的他，更像个在乱世里挣扎求存的枭雄，而非天生的恶魔。
变故发生在中平六年。灵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凉州时，董卓正带着三千骑兵在扶风郡剿匪。接到何进的密令时，他盯着信上 “速入洛阳诛宦官” 的字样，手指捏得信纸发皱。李儒劝他 “观望再动”，说 “洛阳水深，何进、袁绍未必真心容你”，可董卓却把信往桌上一拍：“老子在凉州打了十年仗，凭什么不能去洛阳？”
出发前一晚，董卓把林深叫到营帐里，扔给他一套粗布军服：“你跟着我，到了洛阳，少说话。记住，不管见着什么，都别大惊小怪。” 林深摸着军服上粗糙的针脚，忽然意识到 —— 洛阳，或许会成为这个男人人性蜕变的转折点，而他，将是这场蜕变的见证者。
第二部分 洛阳风云
洛阳城的繁华，是林深穿越后见过最刺眼的景象。朱红的宫墙绵延数里，街上的马车镶着黄铜饰件，连卖胡饼的小贩都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丝绸 —— 可这繁华之下，藏着让人窒息的暗流。
董卓的三千骑兵驻扎在城外，何进却迟迟不召见。林深跟着李儒去拜访袁隗时，看见袁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还沾着露水，门吏却斜着眼打量他们的凉州军服，说 “袁公今日不见外客”。李儒笑着递上一包凉州产的玉石，门吏才不情愿地进去通报。
等待时，林深听见府里传来争执声。后来才知道，何进被宦官所杀，袁绍、袁术正带着人入宫杀宦官，宫里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董卓站在营寨里，看着洛阳城头的火光，忽然对身边的部将说：“机会来了。”
他率军连夜入城，却没急着去平乱，而是先控制了宫门。林深跟着他走进南宫时，地上还躺着宦官的尸体，一个小太监躲在柱子后发抖，董卓的部将举刀要砍，却被董卓拦住：“留着，让他去给少帝报信。”
见到少帝刘辩时，那孩子吓得哭个不停，反倒是陈留王刘协还算镇定。董卓跪在地上行礼，声音却没了在凉州时的粗粝，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臣董卓，特来护驾。” 林深站在后面，看见李儒悄悄给董卓使了个眼色 —— 他知道，董卓的野心，从这一刻开始膨胀。
接下来的日子，洛阳城里暗流涌动。袁绍不服董卓，带着人离开洛阳，临走前对董卓说：“你若敢乱政，天下诸侯必共讨之！” 董卓看着袁绍的背影，冷笑一声：“天下诸侯？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只会空谈的书生。”
林深发现，董卓变了。他开始穿丝绸做的朝服，把凉州带来的粗布军服扔在一边；他不再和士兵一起吃麦饼，而是在营帐里摆上宴席，让厨子做洛阳的名菜；甚至对待部将，他也多了几分疏离 —— 有个跟着他十年的老卒，因为喝醉了骂了一句 “洛阳人娇气”，竟被董卓杖责五十，理由是 “失了将军的体面”。
李儒劝过他：“将军，现在还不是张扬的时候，袁绍在外招兵，朝中大臣也多有不满，该收敛些。” 可董卓却拍着桌子说：“我护驾有功，难道连穿好衣服、吃好饭的资格都没有？那些大臣，以前见了我都躲着走，现在还不是得听我的？”
最让林深心惊的是废帝之事。董卓召集百官，说 “少帝懦弱，不如立陈留王为帝”，朝堂上一片死寂，只有卢植站出来反对：“废立乃大事，将军不可妄为！” 董卓当即翻脸，拔出剑说：“卢植，你敢违抗我？” 若不是蔡邕拦着，卢植差点当场被杀。
林深私下问蔡邕：“先生为何要帮董卓？” 蔡邕叹了口气，手里的笔悬在竹简上：“我当年被贬，是董卓派人把我请回洛阳，给我官做。他虽有野心，却也懂些惜才之心。可我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废帝那天，洛阳城阴云密布。少帝被废为弘农王，刘协登基为帝，是为汉献帝。董卓站在宫殿上，接受百官朝拜，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林深站在人群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凉州时，那个把麦饼递给小孩的董卓 —— 那个男人，好像在洛阳的繁华与权力里，慢慢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迁都之议。董卓说 “洛阳东边有袁绍，南边有袁术，不安全”，要把都城迁到长安。百官反对，说 “迁都劳民伤财，百姓会怨声载道”，可董卓根本不听，下令 “三日之内，所有官员、百姓必须启程，敢拖延者，斩！”
林深跟着队伍往长安走时，看见洛阳城燃起了大火。董卓怕诸侯来攻时留下城池，竟下令焚烧宫殿和民宅，火光冲天，连空气中都飘着焦糊味。一个老妇人抱着被烧死的孙子，跪在路边哭骂 “董卓贼子”，却被士兵一脚踹开。林深想上前拦着，却被李儒拉住：“别管，现在的将军，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董卓了。”
路上，粮草短缺，士兵们开始劫掠百姓。林深看见一个士兵抢了一个农妇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农妇追着要，却被士兵一刀砍倒。董卓路过时，只瞥了一眼，说 “赶路要紧，别耽误时间”。林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 他知道，那个在凉州还懂得 “留活路” 的董卓，彻底死了。
第三部分 长安暗流
长安的宫城比洛阳小，却更显压抑。董卓住在未央宫，把汉献帝软禁在后宫，自己则以 “太师” 自居，出门时用的是天子才能用的仪仗，连上朝都要坐在皇帝身边的榻上。
林深被安排在御史台做文书，其实是董卓安插的眼线，让他盯着百官的动向。他每天要把大臣们的言行记下来，晚上交给李儒。可他渐渐发现，李儒也在变 —— 以前他还会劝董卓收敛，现在却只会帮董卓出主意，比如 “如何削弱大臣的权力”“如何搜刮百姓的钱财”。
有一次，林深看见李儒给董卓献了一计：“长安附近的坞堡里藏着不少富人，不如以‘助军’为名，让他们捐钱捐粮，敢不捐的，就说他们通袁绍，抄家问罪。” 董卓听了大喜，当即下令执行。林深看着那些富人被士兵押着在街上走，有的甚至被打得头破血流，心里一阵难受 —— 他想起李儒在凉州时，还曾劝董卓 “别逼反百姓”，可现在，他却成了帮凶。
更让林深纠结的是王允。这位司徒大人表面上对董卓恭敬，暗地里却在联络大臣，准备除掉董卓。有一次，王允借故请林深喝酒，席间说：“林兄在太师身边，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天下人都盼着有人能除了他，林兄若肯帮忙，将来必是大功一件。”
林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恨董卓的残暴，可也记得在凉州时，董卓曾救过他的命；他想帮王允，可又怕事情败露，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更多人。那晚，他在长安的街上走了一夜，看见巡逻的士兵拿着火把，把影子拉得很长，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转机发生在吕布的出现。吕布原本是丁原的义子，被董卓用一匹赤兔马和黄金收买，杀了丁原，投靠了董卓。董卓很信任吕布，让他做自己的护卫，还认他做义子。可林深很快发现，这对 “父子” 之间，藏着裂痕。
有一次，吕布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董卓，董卓竟拿起手边的戟扔向吕布，差点戳中他的肩膀。吕布虽然当场赔罪，可眼里的怨恨却藏不住。林深把这件事告诉李儒，李儒却不以为意：“将军脾气不好，吕布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林深知道，吕布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
王允看出了吕布的不满，开始暗中联络他。林深偶然撞见王允和吕布在司徒府的后花园密谈，听见吕布说：“董卓这老贼，不仅对我无礼，还霸占我的侍女，我早就想杀他了！” 王允连忙说：“将军若肯动手，我愿联络大臣，助将军一臂之力。”
林深心里一紧，他知道，董卓的末日快要到了。可他又有些不忍 —— 他想起在凉州时，董卓曾对吕布说：“我身边的人，就属你最勇猛，将来我得了天下，必封你为大将军。” 那时的董卓，眼里还有几分真诚，可现在，这份真诚早就被权力吞噬了。
董白的出现，让林深看到了董卓最后的一点温情。董白是董卓的孙女，才六岁，长得粉雕玉琢。董卓很疼她，每次下朝回来，都会先去看她，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有一次，林深路过董卓的书房，听见里面传来董白的笑声，董卓笑着说：“小白，等爷爷把天下坐稳了，就带你去洛阳看牡丹。”
林深站在门外，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董卓或许不是天生的坏人，只是在乱世的权力场里，慢慢迷失了自己。他的残暴，他的野心，都是境遇所迫，可他对孙女的温情，又证明他还有一点人性。
可这份温情，终究没能挽救他。初平三年四月，献帝大病初愈，董卓要去未央宫朝贺。出发前，董白拉着他的衣角说：“爷爷，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留了点心。” 董卓摸着她的头说：“好，爷爷很快就回来。”
林深看着董卓坐上马车，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王允和吕布的密谈，想起街上百姓对董卓的咒骂，想起洛阳城的大火 —— 他知道，这一去，董卓再也回不来了。
第四部分 凤仪喋血
未央宫前的凤仪亭，是长安城里最漂亮的地方。四月的阳光正好，亭边的柳树垂下绿丝绦，可林深却觉得浑身发冷 —— 他知道，这里将是董卓的葬身之地。
董卓的马车刚到宫门前，吕布就带着十几个士兵冲了出来，手里举着诏书，大声说：“奉诏讨贼！董卓谋反，格杀勿论！” 董卓愣了一下，随即怒吼：“吕布，你敢反我？”
吕布没说话，举起方天画戟就朝董卓刺去。董卓身边的侍卫想拦，却被吕布带来的士兵杀了。董卓从马车上跳下来，拔出剑抵抗，可他年纪大了，又胖，没几个回合就被吕布刺中了胸口。
“你…… 你忘了我对你的好吗？” 董卓捂着胸口，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吕布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还是咬着牙说：“你残暴不仁，害苦了天下百姓，我杀你，是替天行道！”
说完，吕布举起画戟，朝董卓的脖子砍去。鲜血喷溅在凤仪亭的柱子上，染红了旁边的柳树。林深站在远处，看着董卓的尸体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像是还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义子会杀了自己。
董卓死后，长安城里一片欢腾。百姓们涌上街头，有的敲锣打鼓，有的甚至拿石头砸董卓的尸体。王允带着大臣们入宫见献帝，献帝看着王允，声音还在发抖：“董卓死了？天下终于太平了吗？”
可林深知道，太平还早。董卓虽然死了，可他的部将李傕、郭汜还在关东，手里握着十几万大军。王允想派人去招降他们，可又不肯赦免他们的罪，说 “他们是董卓的余党，必须严惩”。
林深劝王允：“李傕、郭汜手里有兵，若是逼急了，他们会反的。不如先赦免他们，再慢慢削弱他们的兵权。” 可王允却摇头：“董卓的余党，留着也是祸患，必须一网打尽。”
果然，李傕、郭汜听说董卓死了，又怕被王允追杀，索性率军反攻长安。他们沿途收拢董卓的旧部，队伍越来越大，很快就兵临城下。长安城里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没过几天，城门就被攻破了。
李傕、郭汜进城后，开始疯狂报复。他们杀了王允，把他的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他们劫掠百姓，长安城里火光冲天，哭声遍地。林深躲在御史台的柜子里，听见外面传来士兵的喊杀声和百姓的惨叫声，心里充满了绝望 —— 他以为杀了董卓就能天下太平，可没想到，却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吕布在战乱中逃出了长安，临走前想带林深一起走，说 “你跟着我，至少能保一条命”。可林深拒绝了，他想留在长安，看看这场乱世到底会走向何方。吕布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李傕、郭汜控制了长安后，比董卓还要残暴。他们不仅搜刮百姓的钱财，还随意杀害大臣，甚至把汉献帝当成傀儡，想迁都到郿坞。林深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忽然想起董卓在凉州时的样子 —— 李傕、郭汜原本也是凉州的普通士兵，若不是董卓的提拔，他们或许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兵。可现在，他们却成了和董卓一样的暴君。
有一次，林深撞见李傕在打骂一个老卒，只因为老卒没及时给他端茶。林深认出那个老卒，是以前跟着董卓在凉州打仗的，当年还曾救过董卓的命。林深上前劝李傕：“将军，他是老功臣，别这样对他。” 李傕却冷笑：“现在我是将军，他是小兵，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
林深看着老卒眼里的绝望，心里一阵刺痛。他忽然明白，人性的蜕变，从来都不是单向的。董卓从边将变成暴君，李傕、郭汜从士兵变成权臣，都是因为境遇的改变。在乱世里，权力就像毒药，一旦沾染，就会慢慢腐蚀人心，让人忘记最初的自己。
这年冬天，长安城里爆发了饥荒。百姓们吃不上饭，只能挖草根、吃树皮，甚至有人吃死人肉。林深跟着几个大臣去见李傕、郭汜，请求他们开仓放粮，可李傕却说：“粮食是给士兵吃的，百姓饿死就饿死，关我什么事？”
林深走出营帐时，看见一个小孩躺在路边，已经没了呼吸，他的母亲坐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林深蹲下来，想把自己怀里的半块麦饼递给她，可她却推开了，说 “孩子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林深站起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见证了董卓的崛起与覆灭，也看到了人性在乱世中的挣扎与蜕变。他忽然明白，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都在境遇的裹挟下，做出自己的选择，而这些选择，最终构成了这个乱世的底色。
第五部分 乱世孤影
兴平二年，李傕、郭汜因为争夺权力，在长安城里大打出手。宫殿被烧了大半，百姓死伤无数，汉献帝在大臣的保护下，趁机逃出了长安，往洛阳方向而去。
林深跟着献帝的队伍，一路向东。路上到处都是战乱后的废墟，偶尔能看到几个幸存的百姓，也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有一次，队伍遇到了土匪，士兵们根本没心思抵抗，只顾着自己逃跑，献帝的车架差点被土匪抢走，还是一个叫杨奉的将领拼死保护，才让献帝逃过一劫。
林深看着献帝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想起董卓刚入京时，那个吓得哭个不停的少帝，又想起现在这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汉献帝 —— 皇权在乱世里，竟如此脆弱。
路过洛阳时，林深特意去看了一眼曾经的宫殿。那里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野草，只有几根烧焦的柱子还立在那里，像是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林深站在废墟前，想起董卓焚烧洛阳时的火光，想起王允在凤仪亭杀董卓的场景，心里一阵感慨 —— 不过几年时间，洛阳就从天下最繁华的都城，变成了一片荒地。
队伍继续向东，很快就到了许县。曹操率领大军前来迎接献帝，把献帝安置在许县的宫殿里，自己则以 “司空” 自居，开始 “挟天子以令诸侯”。林深看着曹操，心里忽然想起了董卓 —— 曹操和董卓一样，都有野心，都想掌控皇权，可曹操比董卓更懂得收敛，更懂得如何收买人心。
曹操知道林深曾在董卓身边待过，还懂些兵法，就把他留在身边做参军。林深跟着曹操，参与了讨伐吕布、征讨张绣的战役。他看见曹操在战场上的果决，也看见他在后方的仁政 —— 曹操下令开垦荒地，让百姓耕种，还减免了赋税，许县附近的百姓渐渐过上了安稳日子。
可林深也看到了曹操的另一面。有一次，曹操因为怀疑一个谋士通敌，就下令把他杀了，连他的家人也没放过。林深劝曹操：“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这样杀了他，会让其他谋士寒心的。” 曹操却冷笑着说：“在乱世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是留下隐患，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林深看着曹操眼里的狠厉，忽然想起了董卓。他发现，不管是董卓还是曹操，在乱世里想要生存下去，都必须变得狠辣。人性的善良，在权力和生存面前，往往显得不堪一击。
建安三年，曹操率军讨伐吕布。吕布被困在下邳城，粮草断绝，最后被部下出卖，开城投降。曹操在白门楼上审问吕布，吕布跪在地上，哭着说：“明公若肯饶我，我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曹操看着吕布，问身边的刘备：“玄德公以为，该如何处置吕布？” 刘备说：“明公忘了丁原、董卓的下场吗？” 曹操点了点头，下令把吕布绞死。
林深站在白门楼上，看着吕布的尸体被吊在城楼上，心里一阵唏嘘。他想起吕布当初杀董卓时的决绝，想起他后来的反复无常，想起他最后求饶的狼狈 —— 吕布的一生，也是被境遇推着走的一生。若是他当初没有被董卓收买，若是他后来能安分守己，或许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讨伐吕布后，林深跟着曹操回到许县。他站在许县的城楼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百姓，有的在田里耕种，有的在街边做生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忽然觉得，或许乱世里，真的需要一个像曹操这样的人，用铁腕手段结束混乱，给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他又想起了董卓。若是董卓当初没有入京，若是他能守住自己的本心，或许就不会成为天下人的公敌。他想起在凉州时，那个把麦饼递给小孩的董卓，想起他背上的旧疤，想起他对董白的温情 —— 那个男人，或许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这年冬天，林深收到了一封来自凉州的信。信是以前跟着董卓的一个老卒写的，说凉州现在还算安稳，羌胡不敢再来犯，百姓们都在忙着耕种。老卒在信里说：“将军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他在凉州十年，确实保护了我们这些百姓。现在想起他，心里还挺怀念的。”
林深读完信，把它放在火上烧了。火焰吞噬着信纸，像吞噬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他走出营帐，看着漫天的飞雪，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乱世还没有结束，人性的挣扎与蜕变还会继续。但他也明白，不管境遇如何改变，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最初的善良，就像董卓对董白的温情，就像曹操对百姓的仁政，就像那些在乱世里依然坚守本心的人。
林深掏出怀里的智能手机，屏幕早就黑了，可他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生活，想起便利店的关东煮，想起公园长椅上的阳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可他知道，他会继续留在这个时代，见证更多的历史，见证更多人性的蜕变。
因为他明白，人性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它像一杯浑水，需要在境遇的沉淀中，才能慢慢看清它的底色。而他，愿意做那个耐心等待的人，在乱世的孤影里，寻找人性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