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大神啊!是火船,疯子!明狗都是疯子!快转舵!避开!避开啊!!”井上八郎脸上那抹嗜血的狞笑瞬间冻僵,化作见鬼般的极致惊恐。
他声嘶力竭地尖叫,发疯似的踢打身边的水手,恨不得跳下去自己抢过舵轮。
倭寇船队顿时大乱。
狭长的关船、小早船为了躲避那团劈啪作响、直冲而来的索命火球,像没头苍蝇般在狭窄海域里乱窜。
船只互相碰撞、挤压,木屑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方才还杀气腾腾、阵型严整的冲锋队列,眨眼间土崩瓦解,变成了一锅沸反盈天的烂粥。
就在燃烧的沙船即将撞上关船侧舷的千钧一发之际,柯潜、唐峰和船上的几名士兵,抱着充当浮木的船桨,如同下饺子般,悄无声息地跃入冰冷汹涌的海水中!
现在的场面极度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人的行踪。
柯潜奋力从水下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甩掉遮挡视线的水珠,抬眼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快!使劲游,远离这里,靖海号……转过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成一片死亡乐章,完成了艰难转向的靖海号,终于将它那令人胆寒的侧舷炮口,对准了陷入混乱的倭寇船队,复仇的火焰喷薄而出!
实心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犁过海面。
木屑横飞,船板破碎,人体在狂暴的冲击下化作漫天血雨。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倭寇船只,在宝船这绝对的火力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玩具。
宝船不愧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当它开始发怒时,足以让任何敌人肝胆俱裂!
亲眼目睹这毁天灭地威能的井上八郎,魂都吓飞了!
什么为弟报仇的执念,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快!快划!离开这里!”他操纵着侥幸未被炮火直接命中的关船,如同丧家之犬,只想逃离这片死亡海域。
极度的恐惧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慌乱之中,竟对着前方一块黑黢黢的礁石直愣愣地冲了过去!
井上八郎忍不住大骂起来:“你们这群蠢货,转弯,左边,不,左边有暗礁,右边。”
“轰隆——咔嚓!”
剧烈的碰撞声令人牙酸,船底被坚硬的礁石瞬间撕裂,冰冷的海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涌入。
“不——!”井上八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船体迅速倾斜、下沉,形成一个巨大的死亡漩涡,将船上近百名鬼哭狼嚎的倭寇无情地拖入深渊。
只有井上八郎和两个心腹喽啰,在船体彻底倾覆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拼死一跃,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块导致他们覆灭的礁石,瘫在上面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礁石另一侧时,刚刚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冻结!
几个浑身湿透、精疲力尽的身影,正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从礁石阴影里站起来。
为首一人,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眼神却锐利如刀,不是柯潜是谁?
他身边那个魁梧的汉子,正是抱着半截船桨的唐峰!
“狗日的倭寇,纳命来!”唐峰双眼赤红,怒吼一声,抡起手中那半截沉重的船桨,如同挥舞着开山巨斧,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倭寇喽啰当头砸下!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可怕声音。
那喽啰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截烂木头般被拍飞出去,重重摔进海里,染红了一片水面,唐峰手中的船桨也应声断成两截。
井上八郎亡魂大冒,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湿滑的礁石上,脑袋磕得砰砰响,用生硬但无比的汉语哭喊:“天兵爷爷,天兵爷爷饶命,饶命啊,小人投降,投降!”
还好这家伙也会一点汉语,这一声求饶成功让他活了下来。
柯潜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冷冷地盯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倭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唐峰,留活口!看这样,像个头目。捆结实了,带回去,或许能榨出点什么。”
“得令!”唐峰狞笑一声,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下井上八郎那身湿透的倭服,“刺啦”几下撕成布条,手法粗暴地将他和仅剩的那个心腹背靠背死死绑在了一起,捆得如同两只待宰的螃蟹。
井上八郎痛得龇牙咧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海上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
李彪带着人驾驶着灵活的车轮舸,如同撒网捕鱼般,将那些在海里扑腾的倭寇一个个捞了上来,抓了个七七八八。
柯潜等人也被救起,重新登上了巍峨的靖海号。
“柯政委!”朱仪大步迎上来,大手重重拍在柯潜湿漉漉的肩膀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激赏,“太好了,你还活着。真他娘的看不出来啊,你个白面书生,骨子里这么有血性,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老子佩服!”
他上下打量着柯潜,眼神里充满了刮目相看。
柯潜被拍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幸不辱命。万幸,为国公爷争取到了转向时间。”
他指了指被五花大绑的井上八郎,“国公爷,这个倭酋会说汉话,应该是个头目。劳烦您的人审一审,或许能撬开他的嘴,挖出些岛上虚实。”
一听审讯,井上八郎当即就感觉双腿间有股暖意,还好,他浑身早就湿透了,再加上海风正对着他吹,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他立刻像条蛆虫般在甲板上扭动着磕头,用带着浓重倭腔的汉语抢着喊道:“天兵爷爷!不用审,不用动刑,小人什么都说。统统都说,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他急吼吼地开始交代:“小人来自石见国,父亲本是个武士,不小心犯了事,被大名赶出国门,不得已才……”
“砰!”朱仪听得不耐烦,上去就是一脚,踹得井上八郎差点背过气去,“谁他娘让你讲这些?老子问你的是这个岛,有没有法子能攻上去?快说,再废话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喂鱼。”
井上八郎被踹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脸都扭曲了,却丝毫不敢耽搁,像倒豆子一样急声道:“有的有的。天兵爷爷息怒,其实岛西边那个码头就是个幌子,假的。真正的码头在东面,那里藏了一条隐秘的水道,能直接通到岛内的码头。小人愿意带路,求天兵爷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