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姜璃领着慕容筝、司徒秀和苏婉音,几乎把泱都城内能玩的新鲜地方都逛了个遍。听曲、看戏、逛园子、品新茶……甚至连西市口新开的杂耍班子都去捧了场。
终于,在又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四人对着澄园池塘里的鱼发呆时,陷入了“玩无可玩”的境地。
主要是秀秀胆子小,像上次姜璃想去的那个据说闹鬼的前朝古宅,她死活不敢去;姜璃自己则对高处有了心理阴影,上次爬山被吓个半死,什么登高望远之类的活动一律免谈;苏婉音身为瑞王世子妃,身份贵重,很多市井气息太浓或者鱼龙混杂的地方,确实不便前往。
“哎——好无聊啊——”姜璃瘫在凉亭的美人靠上,发出长长的哀叹。
慕容筝也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辫梢:“是啊,感觉能玩的都玩过了。”
苏婉音温柔地提议:“要不……我们去藏书馆看看新到的话本?”
“话本哪有现场看戏有意思!”姜璃立刻否决,忽然,她眼睛一亮,猛地坐直身体,“哎!对了!我们去府尹大人那里旁听审案吧!”
司徒秀吓了一跳:“去……去衙门?听审案?这……这合适吗?”
慕容筝却瞬间来了兴趣:“嗯嗯!听起来很有意思啊!肯定比话本刺激!”
苏婉音也有些意动,但更多的是顾虑:“这……朝堂重地,我们一群女子前去围观,怕是不合规矩吧?”
姜璃小手一挥,满不在乎:“规矩?咱们就是去看看,又不捣乱!再说了,泱都府尹审案,本就是允许百姓旁听的!咱们也是‘百姓’嘛!走走走!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她不由分说,一手拉起还在犹豫的司徒秀,一手拽起兴致勃勃的慕容筝,苏婉音见状,也只好无奈又带着点好奇地跟上。
果然,今天似乎有桩大案,衙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姜璃带着慕容筝这个武力值担当,三下五除二就挤到了最前面。司徒秀和苏婉音则跟在她们身后,被自然而然地“护”了进去。
于是,四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占据了旁听席最前排的“黄金位置”。
此时,堂上。
“犯人带到!”
“证人带到!”
“状师到!”
随着衙役们一声声威严的唱喏,相关人等着陆续被带上公堂。
最后,泱都府尹大人整理了一下官袍,迈着四方步,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定。
他习惯性地先拿起手边的茶水,准备润润嗓子,再仔细看看卷宗,理清一下今日这桩案子的头绪。
然而,他刚端起茶杯,目光习惯性地往堂下一扫——这一扫不要紧,他的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最前排那四个格外显眼的身影上!
府尹大人:“!!!”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泼到自己身上!
“我靠! 那个不是刚和赵小侯爷成亲的司徒小姐吗?!”
“我靠! 旁边那个是武平侯家的嫡女慕容小姐!她怎么也在?!”
“我靠! 那位……那位不是瑞王世子妃吗?!”
“我擦! 最边上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是永嘉郡主!!!!”
府尹大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
这四位祖宗怎么凑到一起了?!还跑到他这小小的府尹衙门来旁听审案?!她们想干嘛?!是单纯来看热闹?还是……这案子牵扯到她们了?不可能啊!这就是一桩普通的商业纠纷啊!
他瞬间想起了上次,永嘉郡主在西市摆摊卖“药草”,被他手底下的人以影响市容为由没收了,结果这位小郡主直接冲进他衙门,伶牙俐齿一顿输出,最后气得薅掉了他一缕宝贝胡子!那疼痛感仿佛至今还在!
“完了完了!这四个,哪一个都惹不起啊!她们往这一坐,我这案子还怎么审?!压力太大了!”
他僵在座位上,脸色变幻不定,端着茶杯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端着也不是,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整个公堂,因为府尹大人的突然卡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大人怎么了。原告被告和状师也一脸茫然。
府尹大人感觉自己的官帽都快戴不稳了……
府尹大人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后脊梁的冷汗都快把官袍浸透了。他硬着头皮,拿起惊堂木,有气无力地拍了一下:
“啪……”
“堂下……所为何事啊?”他的声音干涩,目光依旧不受控制地往姜璃四人那边飘。
师爷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小声提醒
“大人!是城南绸缎庄王掌柜状告城西李记布行以次充好、强买强卖一案!卷宗您刚才看过了!”
“哦……哦!”府尹这才恍神,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案件本身。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往日的威严,开始按照流程询问。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被告李记布行老板,想到郡主刚才似乎因为自己怒斥被告而皱了眉头(其实是姜璃脖子有点痒),心下骇然!
“难道……永嘉郡主是来给这被告站台的?!”
于是,他话到嘴边,原本要训斥被告的话变成了
“李掌柜,你……你且将事情原委,再细细道来……”
他转而看向原告王掌柜,刚想询问细节,眼角余光瞥见世子妃苏婉音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是被堂上的灰尘呛了一下)。
“啊?!啥情况啊?!世子妃这是……不满我对原告态度不好?难道原告也有后台?!”
他赶紧对原告也放软了语气:“王掌柜,你也……慢慢说,不急,不急……”
他再次看向被告,觉得不能太偏袒,得平衡一下,于是又板起脸,稍微加重了语气
“李掌柜!即便事出有因,也不该以次充好!”
话音刚落,就见慕容筝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纯粹是头发被步摇勾了一下)。
“啊?不是?武平侯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嫌我骂得轻了?还是嫌我骂重了?!”
他心一横,转向原告,语气又严厉了几分:“王掌柜!你状告他人,可有真凭实据?若是诬告,反坐其罪!”
结果,他看到姜璃百无聊赖地拍了拍裙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坐久了腿麻,动一下)。
“拍了!她拍了!永嘉郡主这是不耐烦了?!是对我不满吗?!我到底该帮谁啊?!”
府尹大人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原告不敢深问,被告不敢严斥,这案子还怎么审?!
他把心一横,目光投向了站在堂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双方状师!
对!状师!总没背景了吧?!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对着原告状师喝道:“你这状师!言辞闪烁,逻辑不清,是如何替人写状纸的?!”
又立刻转向被告状师:“还有你!巧言令色,避重就轻,莫非是收了黑钱?!”
他骂完,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那四位“风向标”。
只见:
姜璃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起太早,困了)。
慕容筝眨了眨眼,有点懵(没听懂状师那些弯弯绕)。
苏婉音微微蹙眉(觉得府尹骂状师有点莫名其妙)。
司徒秀悄悄捏了捏荷包(在估算这案子要审多久,耽误她回去对账本)。
四人表情各异,但绝对没有一个像是来给特定状师站台的!
“哎不对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们到底为啥来的啊?!谁来救救我啊!!!福海公公!陛下!救命啊——!!!”
府尹大人僵在堂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手里紧紧攥着惊堂木,却再也拍不下去。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而那四条看不见的线,就握在下面那四位姑奶奶手里,偏偏他还完全看不懂她们的手势!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原告被告状师衙役全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那位仿佛中了邪的父母官。案子审到一半,主审官卡壳了?这真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