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可！”
就在刀锋即将临身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急切的呼喊从粥棚里传来。
众人只见一道纤弱的身影踉跄着从人群中奔出，正是林家嫡女林双儿。
她脸色苍白，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姬明玥身前。
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恳求与惊惧。
林侍郎看到林双儿，心头的怒火更是“噌”地一下窜起三丈高。
这个嫡女，最近简直是鬼迷了心窍！
整日不着家，行踪诡秘。
他听仙儿说过，就是这个孽女，在背后捣鬼，抢在仙儿之前高价购粮，害得仙儿为了筹粮费尽心力。
他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如今她又跳出来护着这个羞辱自己和女婿的疯女人。
简直是往他脸上狠狠地扇巴掌！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怒不可遏。
想也不想，扬起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朝着林双儿的脸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双儿被打得一个趔趄。
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
“孽障！你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林侍郎一巴掌下去，怒气未消，反手便要再打第二下。
然而，他的手腕在半空中，却被一只纤细却坚如铁钳的手给牢牢抓住了。
是立春。
她不知何时已然上前，稳稳地扣住了林侍郎的手腕。
脸上那股泼辣劲儿又上来了，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林大人，好大的官威！想教育女儿，回家关上门随便你怎么教。可现在，林小姐是我家小姐的人，有我家小姐护着，就由不得你在此撒野！”
林建业手腕被擒，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竟挣脱不得。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堂堂三品大员，竟被一个婢女当众钳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放肆！你……你一个贱婢！竟敢对本官动手！你不要命了吗？！”
他嘶吼道，脸因愤怒而扭曲。
“贱婢？”
立春闻言，非但没松手，反而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疼得林建业龇牙咧嘴。
她笑得越发灿烂，笑容里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锋芒。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是贱婢了？你又听谁说本姑娘是奴才了？实话告诉你，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就是当今圣上见了本姑娘，都不会把本姑娘看成奴才！”
立春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得外焦里嫩。
一个婢女，竟敢将皇帝搬出来给自己撑腰？
这……这是疯了，还是活腻了？
围观的灾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向立春和姬明玥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司柏良和林仙儿也是一脸错愕，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丫鬟能狂到这种地步。
姬明玥见状，缓缓上前一步，将受惊的林双儿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她拍了拍林双儿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即抬眸看向面色变幻不定的林侍郎，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林大人，这件事，我倒真得跟你解释一下。”
她伸出纤纤玉指，先是指了指依旧钳制着他的立春，又指了指一旁抱着算盘、神色冷漠的立秋。
“她们二人，虽名为我的侍女，伴我左右，却从未入过奴籍。”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晰地传遍了整条长街。
“我们情同姐妹。所以立春方才的话，也并非虚言。别说是你，就是圣上亲临，也确实得高看她们一眼。”
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分量可就太重了。
这已经不是狂妄，而是公然挑战皇权与世俗纲常！
司柏良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
立刻跳出来嚷嚷道：“你胡说！姬明玥，你别在这儿妖言惑众！立春、立秋，明明就是你从姬家带来的陪嫁丫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他以为揭穿了姬明玥的谎言，却不料，姬明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在地上徒劳蹦跶的蝼蚁。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里满是轻蔑与不屑，“本小姐行事，有必要向你这么个蠢货解释吗？”
一句话，再次将司柏良噎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林双儿生怕事情闹大，自己的父亲会彻底得罪姬明玥。
那林家的下场不堪设想。
她强忍着脸上的剧痛，急忙上前拉了拉父亲的衣袖。
压低声音提醒道：“爹爹！姬小姐……她……她如今是住在千玄小筑的贵客！”
“千玄小筑”四个字，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林侍郎的怒火之上。
他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眼前这个女人，和她的两个丫鬟，一个比一个狂。
简直狂得没了边际！
他当然从林仙儿口中得知，这个悔婚的姬家小姐有些背景。
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住进了那座连皇亲国戚都望而却步的千玄小筑。
但是，那又如何？
林建业心中冷笑。
仙儿已经和他说过，姬明玥不过是仗着认识了千玄小筑里某个管事，狐假虎威罢了。
就算她得了些皇家赏赐，有些不为人知的背景，可终究只是个商贾之女！
在他这个堂堂三品大员面前，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更何况，赈灾救济，本就是他户部执掌之事。
他占着“理”，还怕了她不成？
想到这里，林侍郎强行挣开立春的手，整了整被弄乱的官服，重新挺直了腰杆。
冷声道：“就算你住在千玄小筑，就算你的侍女不是奴籍，那也不是你们可以当街行凶，殴打朝廷命官家眷的理由！”
他的逻辑很简单，无论你什么背景，打人就是不对，就得受罚！
然而，姬明玥听了他的话，却笑了。
笑容如冰雪初融，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好一个‘不是理由’。”
她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厉，“那本小姐倒要请问林大人一句——”
“你身为户部侍郎，主管天下钱粮。赈灾济民，乃国之大计。”
“如今，有人仗势欺人，肆意阻挠、意图破坏朝廷设立的赈灾点，公然叫嚣要打砸粥棚，此等行径，按我东明律法，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