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气浪追着沈前锋的后背冲来。
他几乎是贴着地面扑进电机房，身后传来混凝土碎裂的轰鸣。第一根支柱被炸断了，连带着天花板的大块水泥开始坠落。鱼雷库内尘土弥漫，应急灯在震动中剧烈摇晃。
“抓住他！”
日语的吼叫声在烟尘中此起彼伏。
沈前锋在地上滚了半圈，翻身而起。还剩两枚水雷在怀里，倒计时应该都只剩三分多钟。他需要找到最近的出口——不是进来时的通风管道，那里太慢，而且可能已经暴露。
电机房的另一侧有道小门。
他冲过去拧动门把，锁着的。后退半步，抬脚猛踹。老式的门板在第三次撞击时裂开，露出后面向上的铁质楼梯。
楼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看样子是检修通道。沈前锋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两步并作一步。下方的追兵已经冲进电机房，子弹打在铁梯上溅起火花。
楼梯通往地面层的某个房间。
沈前锋撞开顶部的盖板，发现自己在一间工具储藏室里。货架上摆满扳手、撬棍和润滑油桶，空气里有浓重的机油味。房间有扇普通的木门，外面隐约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喊。
他贴在门边听了两秒。
至少有五六个人正从走廊两侧包抄过来。鱼雷库的爆炸惊动了整个码头守备队，现在所有日军士兵都在向这边集结。
不能硬闯。
沈前锋迅速扫视房间。工具储藏室没有窗户，只有这一个出口。货架很沉，但可以挪动。他深吸一口气，抓住最近的一个铁架，用尽全力向门口推去。
货架倒下时发出巨响，刚好堵住了门板。
外面传来撞击声，有人在用力推门。但倒下的货架加上沈前锋用身体抵住，暂时挡住了。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军很快会找来破门工具。
他需要第二条路。
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老式建筑的顶棚通常有检修口，用于维修电线管道。果然，在房间角落上方，一块六十厘米见方的木板边缘透着缝隙。
沈前锋踩着一个翻倒的工具箱跳起，用手推了推那块木板。松动的。他拔出匕首，插入缝隙用力撬动。钉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木板的一角被撬开了。
外面的撞击越来越猛，门板开始变形。
沈前锋又撬了两下，木板终于脱落。他抓住边缘，引体向上，整个人钻进天花板夹层。然后回身将木板大致推回原位——虽然盖不严实，但黑暗的夹层里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下面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束在工具间里扫射。沈前锋屏住呼吸，在狭窄的夹层里缓缓爬行。夹层里布满灰尘和蛛网，木质结构在身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人呢？”
“搜！”
下面传来翻找声。沈前锋继续向前爬，尽可能轻地移动。夹层的走向与建筑结构一致，应该是沿着主走廊上方延伸。他能听到下方日军士兵奔跑和呼喊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更多爆炸声——那是潘丽娟和黄英他们开始行动了。
任务进度条在系统界面上跳动，从30%升到了42%。
但沈前锋现在顾不上这个。怀里的水雷倒计时应该只剩两分钟了。如果不能在爆炸前离开这栋建筑，他会被活埋。
夹层前方出现岔路。
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右拐。沈前锋犹豫了一秒，选择向右。直觉告诉他，鱼雷库建筑的主出口应该在侧面，靠近码头装卸区。
爬了大约十米，下方传来日语对话。
“……课长命令，所有人守住出口，不能放跑一个。”
“但是西侧仓库起火了！”
“那是调虎离山，不用管。重点守住这里和码头前沿。”
沈前锋停下动作。下方显然是某个重要出口的守卫点。他透过木板缝隙向下看，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钢盔顶和步枪枪管。
距离太近，稍微一动就会被发现。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怀里的水雷正在微微发热——这是机械式定时器运转的迹象。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轻轻解开包裹水雷的防水布，取出其中一枚。倒计时的刻度盘显示还剩一分二十秒。他盯着那根缓缓移动的指针，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现在把水雷从这里扔下去，可以解决下面的守卫，但爆炸也会波及这个木质夹层。而且另一枚水雷还在他身上……
一个念头闪过。
沈前锋调整姿势，小心地将水雷翻转，让磁性吸附面朝下。然后轻轻拨开一块松动的木板，将水雷慢慢放下去。
水雷悬在半空，距离下方日军的头顶只有一米多。
他松开手。
水雷无声地落下，磁性面吸附在下方一个铁质工具箱上。守卫的日军士兵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外，没人注意到身后工具箱上多了一个饭盒大小的铁疙瘩。
沈前锋开始向后爬，远离那个位置。
倒计时应该还有一分钟。他需要尽快找到另一个出口，或者至少找到更坚固的掩体。
夹层在前方再次变窄，几乎只能匍匐通过。沈前锋挤过去，发现来到了建筑的边缘墙体。这里有个通风百叶窗，但叶片是固定的，无法打开。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能看到外面的码头景象。
西侧仓库确实着火了，橙红色的火焰映亮了半边天。码头空地上有人影在奔跑、交火，枪声和喊叫声混成一片。潘丽娟他们显然已经按计划展开了牵制攻击。
但鱼雷库这边的日军守备队没有全部被引开。至少眼前这个出口还有七八个人守着，而且都是战斗姿态。
怀里的第二枚水雷开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机械计时器走到最后三十秒时会发出这种声响，作为最后的警示。沈前锋额头冒出冷汗，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夹层。
百叶窗打不开，那就打破它。
他取下背后的防水布——现在里面只剩一些工具和那卷绳子。用布裹住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砸向百叶窗。
老旧的木制窗框应声碎裂。
响声惊动了下面的日军。
“上面！”
枪口瞬间抬起，但沈前锋已经翻身从破口跳了出去。落地点是建筑外侧的一个雨棚，离地面还有三米高。他顺势滚下，落地时膝盖传来剧痛——扭伤了。
子弹追着他射来，打在雨棚和地面上。
沈前锋瘸着腿冲向最近的货堆阴影。身后的建筑出口处，日军士兵正冲出来追击。他数着心跳，估算着时间。
五、四、三、二——
轰！
闷响从建筑内部传来，地面都为之震动。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而是被建筑结构包裹住的、沉闷的爆破声。紧接着是砖石坍塌的巨响，还有日军士兵的惨叫。
第一枚水雷爆炸了。
冲击波从出口喷涌而出，将追出来的两个日军士兵掀翻在地。建筑的侧面墙体开始出现裂缝，灰尘和碎屑从每个窗口喷出。
沈前锋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跑。
但第二枚水雷还在他身上，倒计时应该只剩十几秒了。
他冲到一个大型木箱后面，迅速解开水雷，想要扔掉，但周围都是货物和建筑，无论扔到哪里都会造成破坏，而且可能伤及正在附近作战的潘丽娟的人。
只能赌一把了。
沈前锋看向不远处的甬江。江水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咬咬牙，用尽全力将水雷向江面方向掷去。
水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他扑倒在地，双手护头。
水雷落在离岸约十五米的水面上，溅起水花，然后沉了下去。
一秒，两秒——
水下的爆炸像巨兽的怒吼，江面猛地向上隆起，然后炸开成巨大的水柱。冲击波沿着水面扩散，码头上堆放的木箱被震得哗啦作响。江水如暴雨般落下，淋湿了方圆三十米内的一切。
沈前锋趴在地上，感受着水珠砸在背上的冰凉。
爆炸结束了。
他慢慢爬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除了膝盖扭伤和几处擦伤，没有大碍。系统界面闪烁了一下，弹出提示：
【阶段性任务完成：破坏鱼雷库结构】
【任务进度更新：58%】
【奖励：储物空间扩容至1500立方米】
【新技能解锁：基础伤势应急处理（初级）】
技能知识瞬间涌入脑海，是一些关于战场急救的基本要点。沈前锋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膝盖，根据新获得的知识判断应该只是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到骨头。
远处，码头西侧的枪声还在继续。
沈前锋从货堆后探出头观察。鱼雷库建筑已经部分坍塌，出入口被瓦砾堵住，里面的日军短时间内出不来了。但码头上其他位置的守备队正在重新组织，向着起火和交火的区域集结。
他需要与潘丽娟他们会合，然后按照计划撤离。
但通往西侧的路被一队日军封锁了。大约十个人，依托两辆卡车建立防线，正在向仓库方向射击。仓库那边有人还击，但火力明显处于劣势。
沈前锋摸了摸身上。武器只剩一把匕首，还有那卷绳子。枪在水下潜入时放弃了，其他装备要么用完要么遗失。
他看向那队日军的侧面。
那里有一排油桶，应该是码头装卸用的储备燃油。如果能引爆那些油桶……
但怎么过去呢？中间是三十米的开阔地，没有任何掩护。
江面上又传来了马达声。
沈前锋转头看去，一艘日军巡逻艇正从下游驶来，探照灯的光束扫过码头前沿。艇首的机枪已经对准了仓库方向。
情况在恶化。
巡逻艇一旦加入战斗，潘丽娟他们会被完全压制。必须做点什么。
沈前锋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油桶，然后又看向自己手上的绳子。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