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钢针一样刺进耳膜。
沈前锋伏在鱼雷架后面,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应急照明灯的昏黄光线在四根混凝土支柱间投下扭曲的阴影,也照亮了正在奔跑的日军士兵。
四个守卫,现在只剩下三个——有一个刚才往电机房方向去了。
另外三个呈扇形散开,步枪枪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们训练有素,没有胡乱开枪,而是用日语互相喊话,配合着向存储区深处推进。
沈前锋看了眼左手腕——那里没有表,但意识里仿佛能听到倒计时的滴答声。四分钟,也许更少。
他绑在胸前和后背的两枚水雷已经安装完毕,倒计时设定在五分钟。也就是说,从此刻算起,四分钟后它们就会引爆。第三枚还攥在手里,吸附装置的磁铁微微发烫。
必须把这一枚也装上。
存储区深处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更多的脚步声涌进来。增援来了。
沈前锋咬紧牙关,在鱼雷架之间匍匐移动。这些鱼雷架高约一米五,由角铁焊接而成,刚好能挡住蹲伏的人影。但日军士兵已经从两侧包抄过来,留给他的空间越来越小。
“仔细搜!每个架子后面都要看!”
日语喊声在空旷空间里回荡。
沈前锋爬到第三根支柱附近。这支柱的位置最靠里,离应急灯最远,阴影最浓。但问题在于,从他现在的位置过去,必须穿过一个五米宽的空地。
空地两侧都有鱼雷架,但中间是搬运通道,毫无遮挡。
三个日军士兵已经搜到前面两排架子,距离他不到二十米。其中一个甚至用手电筒朝这边扫了一下,光束擦着沈前锋藏身的架子边缘掠过。
没时间了。
沈前锋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最后一件装备——烟雾弹。这是他在入水前犹豫再三才塞进防水包的,空间有限,只带了这一枚。
希望它还没受潮。
他拔掉保险销,没有立刻扔出去,而是握在手里等了两秒。然后猛地起身,用力掷向存储区入口方向。
烟雾弹在空中划出弧线,撞在墙壁上弹开,落在几个冲进来的增援士兵脚边。
“手榴弹——”
惊慌的喊叫声中,浓密的灰色烟雾瞬间炸开,像一堵墙般迅速扩散。不是军用烟雾弹那种刺鼻的化学气味,而是系统出品的低刺激性烟雾,但遮蔽效果极佳。
存储区立刻陷入混乱。
沈前锋抓住这个机会,像猎豹般窜出,扑向第三根支柱。五米的距离,他用了不到三秒。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后背重重撞在混凝土柱子上。
顾不上疼痛,他撕开水雷的防水布,将吸附装置狠狠拍在支柱上。
磁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牢牢咬住混凝土表面。他快速旋转顶部的计时旋钮——手指在发抖,但动作依然精准——设定在三分钟。
和另外两枚同时引爆,这样破坏力才能叠加。
刚刚设定完毕,烟雾那边就传来枪声。
“不要开枪!会引爆鱼雷!”有人在用日语怒吼。
但已经晚了。子弹打在鱼雷架上,迸溅出刺眼的火花。一颗流弹甚至擦着沈前锋头顶飞过,在混凝土柱子上凿出一个浅坑。
烟雾开始向这边扩散。
沈前锋伏低身体,借着烟雾的掩护向存储区深处移动。他记得图纸上标注,这个地下库房还有另一个出口,在电机房另一侧,通往码头的地面仓库。
只要能到那个出口——
“他在那边!”
一道手电光束穿透烟雾,锁定了他的身影。
沈前锋没有回头,全力向前冲刺。前方十五米处,一扇厚重的防爆门半开着,里面堆放着维修工具和备用零件。他冲进门内,反手将门推上,插上门闩。
几乎是同时,子弹雨点般打在铁门上。
当当当当——
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这扇门是防爆设计,普通步枪弹打不穿,但门框和墙壁的连接处已经开始松动。撑不了多久。
沈前锋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工具间,大约二十平米,堆满货架。没有别的门,只有墙角有一个通风管道口——直径五十厘米左右,和他爬进来的那个类似。
但管道口装着金属格栅,用螺栓固定。
外面传来撞击声。日军士兵在用什么东西撞门。
沈前锋冲过去,从货架上抓起一把重型扳手,对准螺栓猛砸。锈蚀的螺栓在巨大冲击下变形,但还没有断裂。
一下,两下,三下——
门框处传来木板破裂的声音。一只枪管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盲目地向内扫射。
子弹打在货架上,工具和零件哗啦啦掉了一地。一颗跳弹擦过沈前锋的手臂,在潜水服上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他咬牙继续砸。
第四下,螺栓终于崩断。
沈前锋扔掉扳手,用双手抓住格栅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拉。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格栅只向外挪动了几厘米。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铁门的铰链开始发出断裂的脆响。
他没时间了。
沈前锋后退两步,然后猛冲向前,用肩膀狠狠撞在格栅上。
哐当——
格栅整块脱落,连带着周围一圈墙体都崩裂开来。灰尘和碎石扑簌簌落下。管道口露出来了,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处。
他没有任何犹豫,摘下已经空了的防水包,手脚并用地钻进管道。
身后传来铁门被撞倒的巨响,日军士兵的吼叫声涌入工具间。
沈前锋在管道里拼命向前爬。这个管道比之前那个更窄,更陡,而且是向上倾斜的。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内壁上反复摩擦,潜水服已经被磨破,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但他不敢停。
管道里回荡着追兵的声音——有人在喊“他进去了”,然后是金属敲击管壁的声响。他们肯定也在试图拆卸格栅追进来。
管道持续向上,坡度越来越陡。沈前锋几乎是在垂直攀爬,全靠手肘和膝盖顶着管壁一点点向上挪动。缺氧的感觉开始出现,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十米?二十米?
直到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还有——新鲜空气。
管道尽头是一个出口,用简单的铁丝网盖着,外面能看到夜空和码头的灯光。铁丝网用铁丝缠住,但缠得并不牢固。
沈前锋用手撕扯,铁丝刺进手掌,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几下之后,铁丝网被扯开一道缝隙,他奋力钻了出去。
外面是码头仓库区的屋顶。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江水的潮湿和远处煤烟的气味。他躺在倾斜的瓦面上,大口喘气,肺部贪婪地吞咽着空气。
下面是码头。
从屋顶望下去,整个码头区域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束在仓库间扫过,日军士兵像蚂蚁一样在下面奔跑。西侧传来零星的枪声——应该是潘丽娟或黄英那边交上火了。
沈前锋抬起左手,想看看时间,却意识到表早就留在防水包里了。
倒计时还有多久?
一分钟?三十秒?
他挣扎着爬起来,沿着屋顶向仓库边缘移动。得尽快离开这里,爆炸范围——
念头刚起,脚下的建筑就震动起来。
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沉闷的、来自地底的轰鸣。像是巨兽在地下翻身。
紧接着,第二波震动传来,比第一波更强烈。屋顶的瓦片开始滑动,沈前锋脚下一滑,整个人沿着倾斜的屋顶向下滑去。
他拼命抓住屋脊,手指抠进瓦缝。
第三波震动来了。
这次伴随着真正的爆炸声——不是一声,而是两声几乎重叠的巨响,从地下深处传来。脚下的仓库屋顶像波浪般起伏,瓦片哗啦啦向下坠落。
远处,码头地面开始塌陷。
以那几间仓库为中心,混凝土地面像脆饼干一样碎裂、下沉。裂缝像蛛网般迅速蔓延,吞噬了停在旁边的两辆卡车。烟尘冲天而起,在探照灯光束中翻腾。
日军士兵慌乱的叫喊声被更巨大的声响淹没——那是鱼雷库彻底坍塌的声音,混合着钢筋扭曲断裂的尖啸,还有江水倒灌的轰鸣。
成功了。
沈前锋挂在屋顶边缘,看着那片塌陷区。烟尘已经扩散到整个码头区域,探照灯在灰尘中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
系统界面在眼前弹出:
【支线任务:破坏日军码头扩建】
【进度:72%】
【评价:鱼雷库结构已遭重创,预计三个月内无法恢复使用】
【任务奖励:储物空间扩容至1500立方米】
【技能奖励:中级危险感知(可预判30秒内的致命威胁)】
文字闪烁两下,然后消失。
沈前锋松开手,让自己顺着屋顶滑下去。下面是一堆沙包,他落在上面,冲击力让胸腔一阵发闷。
远处传来哨子声,日军开始组织封锁和搜查。
他爬起来,踉跄着向预定撤离点跑去。手臂上的伤口在渗血,每跑一步都牵扯着疼痛。但他不能停,潘丽娟和黄英还在等他,撤离路线只开放十五分钟——
前方巷口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沈前锋猛地刹住脚步,手摸向腰间。匕首还在。
那人影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是陈默约定的暗号。
“这边!”陈默压低声音喊道,从阴影里冲出来扶住他,“沈先生,你受伤了?”
“皮肉伤。”沈前锋借着他的支撑继续向前,“其他人呢?”
“潘姐那边已经撤出来了,黄组长的人正在断后。”陈默快速说道,带着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阿祥在前面接应,船准备好了。”
巷子尽头就是江边,一艘小舢板藏在芦苇丛里。阿祥蹲在船头,看见他们立刻招手。
三人跳上船,阿祥用竹篙一撑,小船悄无声息地滑进江面。远处码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被江水声吞没。
沈前锋瘫坐在船底,抬头看着夜空。
云层散开了一些,露出几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