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道身影越来越近，陈无咎却没有动。他站在阵心，金火还在掌心跳动，目光盯着南方血光消失的方向。刚才那一战耗了不少力气，但他不能松懈。他知道幽冥殿不会只派宇文绝一个人来。
就在这时，气运之眼忽然一颤。东南方林后，黑气凝聚，速度快得几乎来不及反应。
破空声响起。
三支毒箭从雾中射出，直取陈无咎后心。箭头泛着暗绿色，明显淬了剧毒。
王猛原本靠在一块岩石旁喘息，左腿的玄铁假肢还在微微发烫。他听见声音的一瞬就冲了出去，手中大刀横扫。
铛！第一箭被劈开。
第二箭紧随而至，他侧身挡下，刀刃划过箭杆，火星四溅。
第三箭角度刁钻，擦过他的手臂，直奔陈无咎咽喉。
王猛整个人扑了过去，用肩膀硬接了这一箭。
箭尖穿透肩胛，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没倒，反而往前再踏一步，把陈无咎彻底挡在身后。
“护陈公子！”他吼了一声，声音撕裂了雾气。
陈无咎终于回神。他双眼泛起金光，气运视野瞬间展开。林后五道身影藏在树影里，正准备换位拉弓。每人手中都握着短弩，箭囊插满毒矢。
他没有说话，右手抬起，金火在掌心压缩成矛。火焰旋转，温度骤升。
下一秒，火矛脱手而出。
轰——！
林间炸开一团赤焰，三人当场焚毙，尸体倒地时还在冒烟。剩下两人惊觉不妙，转身想逃。
但慕清歌的剑气已经锁住他们退路。一道金线从陈无咎指尖延伸，连通她的视野。他看到左侧那人正摸向腰间符纸，右手已搭上弓弦。
“左边。”他低声道。
金火再闪。
火线穿喉，那人仰面倒下。
右边那人刚抽出匕首，慕清歌的剑气已至。他身体一僵，跪倒在地，咽喉裂开一道细缝。
四周安静下来。
陈无咎收了金火，快步走向王猛。老伍长靠着石头坐下，脸色发白，嘴里咳出一口血沫。
“你撑着。”陈无咎蹲下，一手按在他伤口上，金火缓缓渗入，压制毒素蔓延。
王猛笑了笑，牙齿上都是血。“狗日的乱世……我还是赶上了一次。”
“别说话。”陈无咎声音很稳，但手在抖。
“我这条命……早该还给边城了。”王猛喘了口气，“可我还想看着你……把那些人踩下去。”
李慕白从阵外赶来，手中算盘轻响。他看了一眼伤势，立刻取出三张镇血符贴在王猛胸口和肩背。符纸燃起淡蓝火焰，将毒血逼出皮肤表面。
“箭上有幽冥殿的蚀骨蛊毒。”李慕白沉声道，“我能压住一时，但必须尽快离开战场。”
“不能走。”陈无咎抬头，“这里还没清完。”
“你还留着干什么？”王猛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我替你挡一次，够本了。”
陈无咎没回答。他只是把王猛往阵法庇护圈里扶。那里有残余的反控阵力场，能隔绝追踪气息。
王猛被安置在石台边，两名苍云宗弟子守在一旁。李慕白继续加固符阵，防止敌人再次偷袭。
陈无咎站起身，走向林边尸体。他翻看其中一人衣领，发现内侧绣着一个血色符纹——幽冥殿外围死士的标记。
这不是宇文绝的人。是另一批。
他记起来了。三天前在溪谷，他曾见过类似的标记刻在岩壁上。那是幽冥殿用来标记伏兵路线的暗号。
对方早就布好了局。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回头看了眼王猛。老伍长闭着眼，胸口起伏微弱，但嘴角还带着笑。
陈无咎慢慢走到战场边缘，面对南方。风从雾林吹来，带着血腥味。
他的气运之眼一直开着。头顶上方，原本赤红的忠烈之色渐渐变深，最后凝成一道金线，直冲天际。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为他而死，也有人将因他而亡。
他抬起手，掌心重新燃起金火。火焰不再跳跃，而是稳定如刀锋。
远处传来一声鹰啼。那是幽冥殿传讯的信号鸟。
陈无咎没有动。他盯着那片天空，直到鸟影消失。
然后他迈步向前，走向林深处。
两名弟子想跟上，被他抬手制止。
“守住王猛。”他说，“谁靠近，杀谁。”
他一个人走进雾里。
地上的箭矢残骸还在冒烟。他走过的地方，草叶焦黑。
十步之外，一棵歪脖子树下躺着一具尸体，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幽冥殿弟子。他背部中剑，脸朝下趴着，右手伸向怀中。
陈无咎走近，用脚翻过尸体。
那人怀里掉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数字“七”。
不是编号。是批次。
幽冥殿这次派来了不止一批人。还有六个位置没暴露。
他捏碎铜牌，继续往前。
前方地面有拖痕，通向一块巨石背面。他绕过去，看见半截断臂卡在石缝里，手指还勾着一根血色丝线。
丝线连着地下。
他蹲下，金火探入裂缝。
下面有动静。
土层震动了一下，接着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埋在下面，还没死。
陈无咎没有立刻动手。他盯着那根血线，顺着它看向远方。
线的尽头，消失在雾中。
那是活人的气息牵引线。只要他还活着，就能被追踪。
他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来杀他的。他们是诱饵，也是信标。
真正的杀招，还在路上。
他站起身，望向王猛所在的方向。老伍长还在咳血，但意识清醒。他看见陈无咎，努力抬了下手。
陈无咎对他点了下头。
然后他抬起右手，金火凝聚成球，狠狠砸向地面。
轰！
裂缝崩开，整条血线被烧成灰烬。
地下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再无声息。
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风卷起他的衣角，火光映在脸上。
他的眼睛仍是金色，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