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丝绒，覆盖了深城的cbd。秦墨位于华贸国际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却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壁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颀长。
陈凡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张标注着“东南亚物流专线节点图”的文件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曼谷”“胡志明市”等城市名称。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被扣在皇岗口岸的三集装箱货物焦头烂额，为被盗的核心样品辗转反侧，而现在，对面这个穿着深色定制西装、气质沉稳的男人，却给了他一线破局的希望。
“海关那边，我已经联系了分管跨境电商货物查验的李处长。”秦墨端起桌上的白茶，茶汤清澈，热气氤氲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但环球易购的沈浩动作很快，下午已经通过鼎盛资本的关系打过招呼，李处长那边有些顾虑，不敢贸然放行。”
陈凡眉头微蹙，指尖的烟被捏得更紧了些。环球易购的手果然伸得够长，连海关这条线都想卡死他。这批货物里有一半是已经预售出去的FANqI无线充电器，若是再被扣超过48小时，不仅要面临大量用户退款，还会影响店铺的平台评分，正好中了沈浩的下怀。
“秦总，需要我做些什么？”陈凡抬眼，目光锐利如鹰，“只要能打通关节，不管是需要补充材料，还是要亲自去沟通，我都没问题。”
秦墨放下茶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推到陈凡面前：“这里面是华贸国际近三年的海关合规记录，还有我个人的一些信誉背书。你明天一早带着这份文件去海关总署驻深城特派员办事处，直接找李处长。他是个讲原则的人，看了这些，再加上我晚上给他去个电话敲实，放行的问题不大。”
陈凡拿起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是纸页，更是秦墨作为跨境物流巨头隐形掌舵人的底气。他心中微动，忍不住问道：“秦总，你我素未谋面，仅仅因为共同的敌人，你就愿意如此倾力相助？”
秦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沈浩的环球易购，三年前用不正当竞争手段抢走了我华贸国际在欧洲的三个核心客户，还恶意举报导致我公司被海关稽查了半年，损失超过千万。我早就想找机会讨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他看向陈凡，目光诚恳，“你的凡强科技，是我见过最有冲劲的跨境电商公司，FANqI的产品力更是无可挑剔。与其让沈浩继续在行业里为所欲为，不如扶你一把，既能报旧仇，也能让市场多一个良性竞争者。”
陈凡心中的疑虑消散大半，伸出手：“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秦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两人握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默契。
就在这时，陈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涛打来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张涛急促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凡哥，有眉目了！我刚才恢复了公司服务器的部分备份日志，发现样品被盗那天，有一个陌生的Ip地址登录过我们的产品研发系统，这个Ip绑定的手机号，归属人是一个叫赵峰的男人。”
“赵峰？”陈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示意秦墨稍等，“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查到了！”张涛的声音带着兴奋，“这个人以前是我们合作工厂的仓库管理员，三个月前离职了。我顺着他的社交账号往下查，发现他最近和环球易购的一个运营主管走得很近，而且就在昨天，他还在一个隐秘的货运群里发过‘一批高价值电子样品，寻东南亚专线’的消息！”
陈凡眼神一凛，线索终于接上了。周坤的残余势力，果然是和环球易购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被盗的样品，恐怕已经在运往东南亚的路上，一旦被沈浩拿到手，用不了多久，抄袭产品就会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大电商平台。
“张涛，立刻把赵峰的所有信息，包括住址、联系方式、社交账号截图，全都发给我。另外，你继续追踪那个货运群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查到样品的发货地址和物流信息。”陈凡语速极快地吩咐道。
“收到！我已经让技术部的同事盯着了，一有新消息就立刻告诉你。”张涛应道。
挂了电话，陈凡把情况跟秦墨说了一遍。秦墨听完，沉思片刻道：“赵峰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华贸国际之前和他所在的工厂有过合作，这个人手脚不太干净，以前就有过偷拿客户样品的传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一个叫赵峰的男人，以前在鼎盛电子厂做仓库管理员，现在的住址和实时行踪，十分钟后给我结果。”
挂了电话，秦墨对陈凡说：“我的人在深城的地面上很熟，查个人很容易。等查到他的位置，我们可以直接去找他，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样品的下落。”
陈凡点头：“好。不过赵峰既然敢参与盗窃样品，肯定有防备，我们得小心行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正说着，秦墨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对陈凡说：“找到了，赵峰现在在宝安区的一个城中村出租屋里。我让人先去盯着，我们现在过去？”
“走！”陈凡当机立断，起身拿起外套，“早一分钟找到他，样品就多一分找回来的希望。”
秦墨也站起身，按下了办公桌后的一个呼叫铃：“让司机备车，去宝安区城中村，福海花园。”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的街道上。陈凡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脑海里不断梳理着线索。赵峰是关键人物，只要能从他嘴里问出样品的存放地点，或者是货运的具体信息，就能顺着线索追回来。而海关那边，明天一早去见李处长，应该能解决货物被扣的问题。
就在这时，林薇也发来一条微信，附带了一张数据分析图表：“凡哥，水军差评的源头查到了！我通过平台后台数据反向追踪，发现大部分差评都来自同一个水军公司，而这个公司的最大客户，就是环球易购。我已经把证据提交给了平台，要求冻结环球易购的三个核心推广账号，平台那边已经受理了，预计明天就能有结果。”
陈凡心中一喜，回复道：“干得漂亮！继续跟进平台的处理进度，有任何情况及时告诉我。”
解决了水军差评的问题，再打通海关和样品的难关，凡强科技就能彻底摆脱当前的危机，甚至能借着这次的逆势回升，进一步提升FANqI的品牌知名度。想到这里，陈凡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商务车很快驶入了宝安区的城中村，这里和cbd的繁华截然不同，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低矮的民房，路灯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潮湿的气息。司机按照导航，把车停在了福海花园小区门口。
“赵峰住在3栋502室。”秦墨的手下发来消息，“我们的人已经在楼下盯着了，他半个小时前回到家，就再也没出来过。”
陈凡和秦墨下了车，沿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走进小区。小区里没有物业，环境杂乱，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两人走到3栋楼下，秦墨的两个手下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秦总，陈总，502室的灯还亮着，应该在家。”
陈凡点点头，示意手下在楼下接应，然后和秦墨一起走上狭窄的楼梯。走到5楼，502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陈凡示意秦墨稍等，自己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他探头往里看，只见客厅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正是赵峰。
“赵峰？”陈凡轻声喊了一句。
赵峰猛地转过头，看到门口的陈凡和秦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啤酒洒了一地。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往卧室跑。
“站住！”陈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赵峰的胳膊。
赵峰用力挣扎，嘶吼道：“你们是谁？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秦墨走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峰：“你不认识我们，但你应该认识凡强科技的样品，还有环球易购的运营主管吧？”
听到“凡强科技”和“环球易购”这两个名字，赵峰的挣扎瞬间弱了下来，眼神躲闪，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陈凡用力攥紧他的胳膊，语气冰冷：“赵峰，我们已经查到了你的Ip地址，还有你和环球易购运营主管的联系记录，甚至知道你在货运群里发布的消息。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被盗的样品在哪里？你把它们交给谁了？”
赵峰的身体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帮人跑腿……样品已经被运走了……”
“运到哪里去了？用的哪家物流？”陈凡追问，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具体地址……”赵峰疼得龇牙咧嘴，“是环球易购的王主管让我做的，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偷偷登录你们公司的系统复制样品数据，然后把实物样品取出来，交给一个叫老鬼的货运司机。老鬼说要运往东南亚，具体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老鬼的联系方式呢？货运的单号有没有？”秦墨上前一步，气场强大，让赵峰不敢有丝毫隐瞒。
“有……有单号……”赵峰哆哆嗦嗦地指向茶几上的一张纸条，“就在那里……老鬼的电话我存在手机里了……”
陈凡松开赵峰的胳膊，拿起茶几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物流单号，开头是“hmGL”，正是华贸国际的物流代码。他心中一动，看向秦墨。
秦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司物流部的电话：“查一个单号，hmGL，立刻告诉我这批货物的目的地和当前位置。”
挂了电话，秦墨对陈凡说：“等物流部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查到货物的实时轨迹。”
赵峰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喃喃道：“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王主管说只要帮他做这件事，就给我五万块钱……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实在是没办法……”
陈凡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商业竞争可以激烈，但用盗窃商业机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终究是害人害己。
就在这时，秦墨的手机响了，是物流部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微一变，挂了电话对陈凡说：“情况有点棘手。这批货物确实是通过华贸国际的专线发往马来西亚，但物流信息显示，货物在今晚八点已经到达了深城机场的货运站，预计明天一早就要装机起飞。而且，这批货物的申报信息是‘普通电子配件’，显然是故意隐瞒了真实情况。”
陈凡眉头紧锁，明天一早起飞，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个小时。如果不能在装机前截住货物，一旦样品被运到马来西亚，再想追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秦总，能不能联系机场货运站，让他们暂缓这批货物的装机？”陈凡急切地问道。
秦墨摇了摇头：“货运站的装机计划都是提前报备的，而且这批货物有环球易购的背书，没有合理的理由，根本无法暂缓。除非……”他顿了顿，“除非我们能拿到海关的扣押通知，以涉嫌盗窃商业机密为由，让海关介入拦截。”
陈凡心中一沉，海关那边，要到明天一早才能见到李处长，就算顺利拿到货物放行的批文，再申请扣押这批样品，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凡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短信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样品里藏着环球易购的致命秘密，沈浩不会让它活着离开深城。”
陈凡瞳孔骤缩，这条短信是谁发来的？对方怎么知道样品的事情？而且说样品里藏着环球易购的致命秘密，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向秦墨，把短信给秦墨看了一眼。秦墨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来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沈浩不惜动用这么多资源也要得到样品，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抄袭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撞击声。秦墨的一个手下突然发来微信：“秦总，不好了！楼下来了几辆车，下来了十几个黑衣人，看起来来者不善！”
陈凡和秦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些人是谁？是沈浩派来的？还是周坤的残余势力？
“赵峰，是不是你通风报信了？”陈凡猛地看向赵峰。
赵峰吓得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我根本不敢联系他们！”
秦墨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只见楼下停着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往楼道里走来，手里还拿着铁棍之类的武器。
“不好，他们是冲我们来的！”秦墨脸色一变，“看来沈浩早就盯上赵峰了，一旦我们找到他，就会立刻派人来灭口，或者抢走物流信息。”
陈凡心中一紧，现在楼道被堵，他们被困在了502室。对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武器，硬拼肯定不行。
“秦总，你有没有其他出路？”陈凡急声道。
秦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卧室的窗户上：“这里是5楼，跳下去不现实。不过卧室里有个阳台，隔壁是402室的阳台，我们可以从阳台爬过去，从4楼的楼道跑出去。”
“好！”陈凡立刻点头，转身对吓得瑟瑟发抖的赵峰说，“跟我们走，不然你落在那些人手里，下场只会更惨！”
赵峰连忙点头，踉踉跄跄地跟着陈凡和秦墨走进卧室。秦墨一把推开阳台门，夜色中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隔壁402室的阳台没有装防盗网，距离他们所在的阳台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我先过去，然后拉你们过来。”秦墨说着，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402室的阳台上。
就在陈凡准备让赵峰先过去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的铁棍挥舞着，嘶吼道：“不许动！把赵峰交出来！”
陈凡眼神一狠，一把将赵峰推向秦墨：“快拉他过去！”然后转身捡起地上的一张椅子，挡在了阳台门口，对着冲过来的黑衣人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椅子砸在领头的黑衣人身上，对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但后面的黑衣人立刻涌了上来，铁棍朝着陈凡的身上招呼过来。
陈凡身手敏捷地躲闪着，一边和黑衣人周旋，一边朝着阳台退去。秦墨已经把赵峰拉到了402室的阳台上，正伸手想要拉陈凡：“凡哥，快过来！”
陈凡看准一个空隙，纵身一跃，朝着秦墨的方向跳去。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秦墨的手时，一根铁棍突然从后面砸中了他的后背，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一沉，下落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凡哥！”秦墨惊呼一声，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他的衣角。
陈凡身体失去平衡，朝着楼下坠落而去。在失重的眩晕中，他看到秦墨焦急的脸庞，看到黑衣人狰狞的笑容，还有远处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他的身体会落到哪里？是楼下的水泥地，还是有什么东西能缓冲一下？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一定要抓到赵峰？样品里藏着的环球易购的致命秘密，到底是什么？
意识渐渐模糊，陈凡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疑问，还有一丝不甘。他还没有打通海关的关节，还没有追回所有的样品，还没有让沈浩和周坤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不能就这么倒下。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瞬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车顶正好接住了他的身体。剧烈的撞击让陈凡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面包车的车门打开，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迅速把陈凡抬上车，然后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而楼上的秦墨，看着空荡荡的阳台下方，脸色惨白，不知道陈凡的生死。
楼道里的黑衣人已经冲到了阳台边，看着远去的面包车，领头的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目标被人救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废物！给我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陈凡和赵峰找回来！样品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