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勇和沈二勇再不用去山上捡柴,每日都瘫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一步都不离开房间。
家里又还有个沈钧越还要喝药,孙秀兰一咬牙,卖了一亩地,才凑了几两银子。
不至于让沈钧越立刻就身死,好歹还有一口汤药吊着,也算是有个指望。
沈家老屋里,祖孙四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每顿饭放多少糙米熬粥都要细细算了颗粒来,实在惨不忍睹。
分了几次家后,孙秀兰名下还有十几亩地,今年开春也完全荒废下来。
院子周围的菜园子,今年也没人翻土撒种子,一家人竟只靠地里还没枯黄的白菜叶子煮熟了充饥。
听着旁人描述刚搬来的徐家那边热闹红火的景象,再对比自家这破灶冷屋,孙秀兰心中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更是翻江倒海起来,一双浑浊的老眼几乎要喷出火。
她猛地将手里的调羹摔到碗中,可位置没投放准确,调羹也一下子磕到桌上,碎成两半。
孙秀兰隐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紧紧攥成拳状,指甲也几乎要掐进手掌心。
只听得她咬牙切齿地低语道:“好你个徐贞月......把我们祖孙逼到这步田地,自己倒把娘家人都弄到村里来了,还给他们出钱盖砖瓦房,带着她们吃香喝辣......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那股因嫉生恨的怨毒,在她的心底再次疯狂滋长,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等待着下一个咬人的机会。
孙秀兰郁结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究没能憋住。
第二天的一个午后,家里的儿子孙子都瘫在床上午憩。
她估摸着徐家人还在新宅里忙着收拾,便揣着满腹的怨毒,径直冲到了坡地那边的两处崭新的青砖大瓦房的四合院门前。
徐贞月家的两只大白鹅正好也在门前巡视,瞧见孙秀兰这个陌生人过来,叫嚣着就往她所在的方向冲。
孙秀兰心中暗叫不好,却也必须在大白鹅咬住自己之前先发制......鹅。
两只大白鹅一个冲锋,孙秀兰正好伸手抓住它们的翅膀,用路旁的野草顺势将大白鹅的翅膀、脚掌都绑在一块,丢到一边去了。
她今日前来,只有一个目的——把徐贞月和沈培风的名声搞臭,让沈培风没机会科考!
其余的所有事,在这件正事的面前,那都不值一提。
孙秀兰拍拍手掌,看起来是在拍走手上的灰尘,实则是在给自己加油鼓气。
尽管沈良再三劝诫让她不要过来,但她还是要来,她要把沈培风夫妻的名声搞臭!
孙秀兰心中怕不是在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儿钧越能不能熬过今年还未可知呢,不如破罐子破摔!不让我过好日子,那谁也别过!反正我死了,我还有一个儿子,老三在宗族的压力下不可能不管他二哥的亲儿子!实在不行,那大勇和二勇还有一个亲娘在外,沈家宗亲也不会不管!
她竟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中间那处宅子门口,拍着大腿就嚎啕起来,声音凄厉得能传出二里地去。
“哎呦!没天理啊!大家都来看一看啊!”
“儿媳妇发了财,住着青砖大瓦房、四合院,吃着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却要让她曾经的婆母饿死在自家门口啊!”
“沈培风!你个不孝的畜生!你忘了是谁把你生出来,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你忘了是谁供你读书考秀才的啊!”
“徐贞月!你个黑了心肝的搅家精!就是你挑唆得我亲生儿子不认我这个娘!”
“哎呦喂,没天理了!分了家,断了亲,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老二也得了重病,他大哥还不管不问的!真是白养了老大这个白眼儿狼!”
“还有我那两个孙女,也是个没良心的!沈大丫!沈二丫!你们两个贱骨头,还不出来给老娘端茶送水!”
“怀瑾啊!怀瑜啊!阿奶命苦啊,你们出生到现在,阿奶竟然还没看到过你们!也没抱过你们!你们都是沈家的骨肉啊!都是徐贞月那个没良心的,不让咱们祖孙相见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余光不断瞟着周围。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闻声赶来,只是那人背后还背着一大捆柴火。
想来是早上就上山捡柴火去了,直到这时候才下来呢,正好就碰到了孙秀兰来沈宅这边哭嚎。
无法,徐贞月对外宣布收柴火和三至六个月的嫩鸡之后,整个桃花村的人仿佛一下子都找着了事儿干。
村子里的人只要闲来无事,便上山去砍柴。
只要勤快,多卖些柴火,每日的进项不比在外干活少!有时候一天捡个四五捆,也能买几斤粮食回来。
有了粮食,就能喂鸡,家里的老母鸡不停地孵着小鸡,村民就得想办法弄些粮食、麸皮,来喂小鸡。
如此良性循环,整个村子的人都比之前更忙了。
只一点,沈培风代表自家和沈良商量过,以后乡邻们去山上拾掇柴火,必须只能砍海碗粗的树木,其余的小树都得养起来,必不能让山里以后都光秃秃的,无树可长。
因此,村民们只能一次次得往深山里扎,每次进山,出来的时辰也就更晚了。
今日便是碰巧,让人看到孙秀兰不顾礼义廉耻坐在人家门口撒泼打滚的丑态。
随着一个人过来围观,紧接着就只会有更多人过来。
毕竟也到了羊脂皂作坊的上工时间,更有不少工人习惯了提前过来,毕竟表现得越好,越有可能拿月度奖励。
听说,徐贞月和何玉莲商量过了,这个月的奖励就给三斤仙人醉,每人三斤!
每家作坊有三个名额,大家可不就铆足了劲儿争取这个奖励吗?
是以,还没等徐家人出来呢,就有人已经围过来了。
人们指指点点,几乎清一色都是站在徐贞月这边的,他们也都算知道些内情,尽管不多,也足够让他们对孙秀兰面露鄙夷之色。
毕竟谁是东家,谁给工钱,谁让他们在家里有了发言权,有了立足之地,谁让他们吃上肉,过上好日子,他们也都一清二楚,都是拎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