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光,于人圈而言,不过是伪日珠光芒又一次单调重复的轮回。但对于这座囚笼之城,却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
在珩以铁血手腕结合怀柔政策的治理下,城中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似乎被冲淡了一丝。虽然食物依旧匮乏,劳作依旧繁重,但至少,那高悬于顶、随意夺命的“长老”之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虽然手段酷烈、却似乎真的在试图建立某种秩序、并且承诺了未来的“人王”。
这种微弱的变化,反映在“人心”之上,便是那汇聚向宫殿的皇气,虽然依旧驳杂,但其中蕴含的“认同”与“期盼”之念,比三个月前要浓郁了数分。而“恐惧”与“绝望”的比例,则相对下降。
这一日,珩感知到积累的皇气已然足够澎湃,足以支撑他进行下一次关键的突破——将自身的灵力修为,从蜕凡境天阶巅峰,一举推升至与肉身境界持平的程度,即凝气境天阶巅峰!
他屏退左右,再次于大殿中央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丹田,那柄已然凝实的暗金色人王剑虚影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发出兴奋的轻鸣。
“引!”
珩心中低喝,全力运转人王经。
轰——!
比三个月前更加磅礴、质量也稍高几分的淡金色皇气,如同决堤洪流,从虚空中奔涌而出,疯狂灌入他的体内!
这一次,皇气中蕴含的杂念依旧存在,但痛苦的嘶嚎和彻底的绝望少了些许,多了许多卑微的期盼和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信任。
“……王上次处罚了克扣口粮的管事……希望这次能真的吃饱点……”
“……孩子病了,求王保佑……听说新王很灵验……”
“……好好干活,说不定能被提拔……”
“……王说会带我们活下去……一定要信啊……”
这些念头伴随着皇气涌入,冲击着珩的识海,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迅速过滤、剥离负面情绪,将那些正向的、哪怕极其微弱的“念力”留下,炼入皇气本源。
庞大的能量瞬间充斥经脉,开始向着那层坚固的境界壁垒发起冲击!
蜕凡境与凝气境,虽同属基础境界,却是一道重要的分水岭。蜕凡者,褪去凡躯杂质,肉身初具神通;而凝气者,则是要将散溢于肉身的力量与初步引动的天地灵气,在丹田之内凝聚压缩,化为更精纯、更易于掌控的“真气”!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需要对能量有极强的掌控力,其过程也往往伴随着经脉撕裂、丹田胀痛的巨大风险。
寻常修士突破此境,需小心翼翼,引气入体,缓缓凝聚,耗时良久,稍有不慎便可能损伤根基。
但珩的方式,却霸道无比!他并非引纳外界温和的天地灵气,而是直接以最为狂暴、蕴含着众生念力的人皇气进行冲击和压缩!
轰隆隆!
皇气洪流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如同失控的蛮龙,疯狂冲击着境界壁垒,同时也在强行拓宽、锤炼着他的经脉!若非他的肉身早已在先前的资源堆砌和人王体本能淬炼下达到了凝气境巅峰强度,远超当前灵力修为,光是这皇气灌体的第一波冲击,就足以让他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剧烈的痛苦瞬间传来,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内穿梭、刮擦!珩的身体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涔涔,脸色变得煞白,但他紧咬着牙关,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守住灵台清明,疯狂运转功法,引导着这狂暴的力量,一次次地撞击那无形的壁垒!
与此同时,他丹田之内,海量涌入的皇气被人王剑虚影疯狂吞噬,而后又喷吐而出,开始进行极致的压缩!原本气态的能量,在强大的压力和独特的功法作用下,开始向着液态转化,一滴、两滴……淡金色的、蕴含着煌煌王道气息的真液开始逐渐汇聚!
…
而就在珩开始突破,引动异常磅礴的皇气波动时——
龙渊秘殿之中,三道刚刚祛除体内最后一丝劫力、气息恢复鼎盛的身影,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目光瞬间锁定玄晶壁!
“嗯?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虎祖第一个发出疑问,“这能量波动……比上次更凶猛了!他想干什么?”
金龙祖熔金色的竖瞳微微一缩,瞬间看出了端倪:“他在突破!试图凝聚真气,跨入凝气境!”
“凝气境?这不是水到渠成之事吗?何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天凤祖微微蹙眉,但下一刻,祂们的脸色同时变了!
因为玄晶壁中显示,珩的修为正以一种令祂们瞠目结舌、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暴涨!
蜕凡境天阶巅峰的壁垒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冲垮!
凝气境初期!
初期巅峰!
中期!
中期巅峰!
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那涌入其体内的奇异能量——祂们能感知到是某种人族信念之力,却难以理解其具体本质!仿佛无穷无尽,支撑着这种疯狂的提升!
“这……这怎么可能?!”虎祖猛地站起身,铜铃般的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就算是灌顶传功,也没这么快!他的经脉和丹田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不对劲!”天凤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如此狂暴的能量灌注,即便他肉身强横,经脉也绝无幸理!会撑爆的!他在自杀吗?!”
金龙祖的龙瞳之中符文疯狂闪烁,试图推演因果,却发现关于珩的一切变得更加模糊不清!祂当机立断:“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此子关乎重大,绝不能就此废掉!出手打断他!”
虽然强行打断修炼也可能造成反噬,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爆体而亡要好!
三道恐怖的神念瞬间降临宫殿,化作三只无形的巨手,分别抓向珩的头顶、丹田和心脉,试图强行压制那狂暴的皇气,中断修炼过程!
然而——
就在这三道蕴含着妖族巨擘无上伟力的神念即将触及珩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珩的身体表面,忽然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却散发着一种“万法不侵”、“亘古永存”意味的微光!
这层微光看似薄弱,却仿佛蕴含着至高无上的规则!三位妖族巨擘那足以撼山岳、拿日月的恐怖神念,在接触到这层微光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烈阳,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了!
不,并非完全瓦解,而是被一种更本质的“规则”所否定、所免疫了!仿佛它们的干预行为,本身就不被“允许”作用于这个少年身上!
“什么?!”
“这是……?”
三位巨擘同时惊呼,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以祂们的见识和修为,竟然完全无法理解这层微光是什么!那不是灵力护盾,不是灵魂屏障,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防御神通!那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仿佛这个少年被某种至高规则赋予了“绝对不受外界力量干扰修炼”的特权?!
这简直闻所未闻!
就在祂们震惊迟疑的这片刻功夫——
珩体内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轰!!!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爆开!
凝气境后期的壁垒被一举洞穿!
海量皇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丹田,被压缩成更多的淡金色真液!
他的气息势如破竹,直接冲上了凝气境天阶!并且还在向着巅峰迈进!
最终,当最后一股皇气被炼化吸收,丹田之内,真液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湖泊,虽然规模不大,却精纯无比,散发着纯粹的皇道威严!他的修为,稳稳地停在了——凝气境天阶巅峰!
与他的肉身境界,彻底持平!
宫殿内,那层诡异的微光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珩周身狂暴的能量波动也迅速平息下来,只留下一种圆融饱满、内外合一强横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之中竟隐隐带着风雷之音。感受着体内奔腾流淌的、如臂指使的凝气境巅峰真气,以及那与真气完美契合的肉身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油然而生。
“成功了……”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虽然过程痛苦,但结果完美。
而此刻,玄晶壁后的三位妖族巨擘,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祂们的神念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扫描了珩无数遍,确认他不仅没事,状态好得不能再好,根基稳固得吓人,仿佛那疯狂的突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没事?”虎祖的语气充满了茫然和不可思议,“这……这就凝气境巅峰了?一次修炼,从蜕凡境直达凝气巅峰?老子活了几万年,没见过这种事儿!”
天凤祖羽翼上的霞光都有些紊乱,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人族之躯,如何能承受这般冲击?方才那层阻挡吾等干预的微光……又是什么?此子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金龙祖沉默良久,熔金色的竖瞳深邃无比,最终缓缓道:“人皇体之玄奥,或许远超我等预估。或许……这正是其逆天之处。方才那异象,或许是人皇体自带的一种保护机制,防止其在关键突破时被打扰。”
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似乎是唯一能说得通的了。毕竟,人皇体太过罕见,古籍记载寥寥,有什么特异之处也不足为奇。
“密切关注其状态。既然无事,便暂且观察。”金龙祖最终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做出了决定。强行探查的念头被打消了,方才那诡异的“免疫”效果让祂心生忌惮。
三道神念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带着满腹的惊疑和不解。
宫殿内,珩看似在熟悉新获得的力量,实则内心冷笑。
‘果然来了……还想打断我?多谢老爷子!’
在他的识海深处,天机老人的残魂静静盘坐,方才外界发生的一切,包括三位妖族巨擘的震惊、试探和无奈退走,都清晰地映照在他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之中。
‘三条小虫,倒也识趣。’老人心中淡淡一笑,便再次阖上双眼,继续温养残魂。
珩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目光投向殿外。
妖族巨擘的疑虑暂时被打消了,但也必然引起了更深的关注。接下来的路,需要更加小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突破完成,气息彻底稳固的瞬间,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硝烟弥漫的人族战场前线,一个正在擦拭手中暗红长刀、周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少年,动作猛地一顿,仿佛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了龙界的方向,刀锋般的眉宇微微蹙起。
“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