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后角门的暗夜惊魂,让琉璃彻底看清了华妃一党的穷凶极恶与不择手段。那包掺杂了变异“蛇涎香”的毒艾草,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琉璃心头。被动防御,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必须主动出击,斩断这只伸向六阿哥的毒手!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琉璃脑中迅速成型——将计就计,毒饵诱敌!
她没有将此事禀报甄嬛,并非不信任,而是深知此刻的熹妃需要静养,不宜再受刺激,更不宜卷入这等阴私之事。她选择独自扛下这份重担,与卫临密谋。
“卫太医,”琉璃将卫临约至太医院一处僻静的药房,屏退左右,低声道,“那包毒艾草,我查验过了,毒性剧烈,但发作缓慢,混入药浴,短期内确实难以察觉。对方心思歹毒,却也给了我们机会。”
“琉璃姑娘有何高见?”卫临神色凝重。
“高见谈不上,兵行险着罢了。”琉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想用这毒艾草神不知鬼不觉地害六阿哥,我们便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
“什么?”卫临大惊,“姑娘的意思是……”
“明日药浴,照常用那批‘有问题’的艾草!”琉璃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不可!万万不可!”卫临骇然失色,“此物毒性虽缓,但阿哥年幼,岂能……”
“卫太医稍安勿躁!”琉璃打断他,“我岂会真让阿哥涉险?我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明日药浴,表面上一切如常,使用内务府送来的那批艾草。但实际上,卫临需提前准备好药性温和、具有相似气味且能中和部分毒性的替代草药,在熬制药汤时秘密调换。同时,卫临需在药浴后为六阿哥请脉时,刻意记录下一些“轻微”的异常脉象,如“心脉略浮”、“肝火稍旺”等无关痛痒却又能引起警惕的迹象。而琉璃自己,则会在整理六阿哥起居注时,“不经意”地提及阿哥近日“夜啼稍频”、“食欲略减”。
“我们……要做出阿哥已开始受到毒物影响的假象?”卫临明白了琉璃的意图,却更加心惊,“可这……风险太大!万一被对方察觉,或者皇上怪罪下来……”
“风险自然有,但这是引蛇出洞的唯一办法!”琉璃目光锐利,“对方下毒,必然关注效果。若阿哥毫无异样,他们只会怀疑毒药无效,或者我们已察觉,继而采取更隐蔽、更恶毒的手段!唯有让他们以为计谋得逞,开始见效,他们才会放松警惕,甚至……得意忘形,从而露出马脚!我们要的,就是他们按捺不住,再次出手的证据!”
卫临沉吟良久,额上渗出细密汗珠。他知道琉璃的计划极为冒险,一旦演砸,或是被更高明的人看穿,便是欺君大罪!但眼下形势,敌暗我明,被动挨打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好!”卫临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然,“就依姑娘之计!不过,替换的草药需极其小心,既要模拟毒性初发的细微症状,又绝不能真伤及阿哥玉体分毫!此事需我亲自调配,绝不容有失!”
“有劳卫太医!”琉璃郑重一礼,“此事成败,系于太医妙手。另外,还需太医留意,太医院内,可有对毒理尤其精通,或与翊坤宫过从甚密之人?”
卫临神色一凛:“姑娘是怀疑……太医院有内应?”
“如此隐秘的毒药,若非精通药理,如何能调配得如此巧妙,掩盖得如此天衣无缝?内务府送药,太医院验收入库,环节众多,若无人里应外合,岂能轻易将毒药送到阿哥药浴之中?”琉璃冷静分析。
卫临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太医院右院判刘畚,素与华妃兄长年羹尧府上来往密切,且……尤精毒理。只是此人行事谨慎,并无实证。”
“刘畚……”琉璃记下这个名字,“多谢太医提点。我们依计行事,静观其变。”
计划既定,次日,永寿宫内看似风平浪静。六阿哥的药浴如期进行,烟雾缭绕中,无人知晓那翻滚的艾草汤已被偷梁换柱。卫临请脉后,眉头微蹙,在脉案上添了几笔。琉璃在整理记录时,也“忧心”地向甄嬛回禀:“娘娘,六阿哥昨夜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醒了两次。”
甄嬛闻言,自然关切,吩咐卫临仔细调理。一切都在“担忧”与“谨慎”的氛围中有序进行。
几天下来,六阿哥的“症状”在琉璃与卫临的“精心演绎”下,若有若无地持续着,既不严重到引人恐慌,又足以让有心人“察觉”到异常。
鱼儿,似乎开始咬钩了。
先是内务府负责药材采买的一个管事太监,几次三番借故来永寿宫打听六阿哥的饮食起居,被琉璃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接着,太医院那边也传来风声,右院判刘畚似乎对六阿哥的脉案“格外关心”,数次向卫临“请教”。
这一日,琉璃故意在永寿宫库房外“偶遇”了前来送份例的内务府副总管太监钱忠,此人是华妃心腹,与已死的周宁海关系密切。
“钱公公辛苦。”琉璃笑着打招呼,状似无意地叹道,“唉,六阿哥近日不知怎的,夜里总睡不踏实,食欲也不如从前,可把熹妃娘娘愁坏了。卫太医说是春日里孩子都这样,仔细调理便好,可娘娘总不放心。”
钱忠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随即换上关切的表情:“哟,这可是大事!阿哥玉体要紧,可马虎不得!琉璃姑娘如今是掌事宫女,责任重大,可得更加上心才是啊!”
“可不是嘛!”琉璃愁眉苦脸,“只盼着阿哥快点好起来。对了,钱公公,上次送来的岭南艾草甚好,娘娘说气味纯正,吩咐下次还按这个例采买。”
钱忠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包在奴才身上!定给阿哥挑最好的!”
看着钱忠匆匆离去的背影,琉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鱼饵已撒下,就等着大鱼上钩了。她转身回到库房,对心腹小太监低声吩咐:“去告诉卫太医,可以开始准备‘解药’了。另外,让我们的人,盯紧太医院的刘畚和内务府的钱忠,尤其是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永寿宫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烈展开。琉璃布下的网,已经悄然张开。她要知道,这包毒药的源头究竟在哪里,下一次,他们又会以何种方式,将毒手伸向六阿哥?而她要的,不仅仅是自保,更是要将这潜伏的毒蛇,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