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一场大战。
谢无极想速战速决,把中军大部分士兵抽调出战。
大帐内,骆云曦坐立难安。虽身处重重保护之下,但远方隐约传来的战鼓与号角声,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午后,一名穿着云昭传令兵服饰、却面带风霜之色的士兵被引到帐外求见,声称有太子殿下口信需亲口传达给骆姑娘。暗卫阿满和阿幻负责守卫大帐,查验过腰牌无误,心想姑娘在军中的消息不可能走漏,来人必定是传太子殿下口信,又见其神色焦急,便通报了骆云曦。
骆云曦立刻宣见。那士兵单膝跪地,气息急促,脸上还带着血污,语气急切而逼真:“姑娘!殿下率军追击残敌,不慎中了敌军埋伏,身陷重围,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殿下旧伤似乎被牵动,情绪极为焦躁,指名一定要见到姑娘您才肯安心包扎!属下冒死突围出来传信,请姑娘速随属下前往!迟恐生变!”
“什么?!”骆云曦猛地站起,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旧伤?他什么时候有的旧伤?她从未听说过!但关心则乱,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理智!谢无极的强悍深入人心,他若只是受伤,断不会轻易让人来寻她,除非……除非情况真的极其糟糕,甚至到了需要见她最后一面的地步?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让她几乎窒息。她所有的冷静、所有答应乖乖待在安全区的承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在哪?快带我去!”骆云曦声音发颤,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姑娘请随我来!马车已备好!”那“传令兵”低头掩去眼底一丝得逞的阴冷。
阿满觉得有些蹊跷,试图劝阻:“姑娘,殿下有令,请您务必在此等候。此事还需核实……”
“核实?等核实完了就晚了!”骆云曦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若是他真的……我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让开!我必须去!”她此刻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女子,所有的智慧都被恐惧淹没。
她不顾一切地推开阿满,跟着那名“传令兵”冲了出去。暗卫们阻拦不及,既不敢真的对她动粗,又怕殿下真的出事,紧急调派一队精锐紧紧跟随保护,同时立刻派人以最快速度向前线核实消息。
马车一路疾驰,越靠近前线,厮杀声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骆云曦的心揪得更紧。
传令兵巧妙地将马车引向一处偏僻且视角看似能俯瞰部分战场的高地附近。“姑娘,殿下就在前方山谷激战,您在此稍候,属下先去探明情况……”传令兵说着,指向一个靠近悬崖的方向。
骆云曦哪里等得及,她跳下马车,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那悬崖边跑去,极力向下张望,试图在混乱的战场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此时,下方战局似乎发生了变化。谢无极率领的精锐骑兵如同一把尖刀,正撕裂敌军的阵型。但他冲得太前,似乎与主力稍有脱节。而就在他不远处的一片乱石之后,数道极其隐蔽的寒光悄然对准了他——那是璃月死士埋伏的弩箭,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个制造混乱和刺杀机会的时刻!
骆云曦在高处看得分明!她看到那些诡异的反光和蓄势待发的杀机正对着她心爱之人!而谢无极似乎因专注于正面之敌,尚未察觉!
“小白!小心——!”她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尖叫示警,同时身体下意识地就朝着悬崖边谢无极的方向冲去,仿佛离得近一点,她的警告就能更快传到他耳中。
她的惊呼声穿透喧嚣的战场,谢无极心神一震,猛地抬头望去,恰好看到骆云曦出现在悬崖边的身影!她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嗖——!” 一支黝黑、造型奇特、绝非战场制式的弩箭,从一个极其刁钻、计算好提前量的死角,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并非射向谢无极因抬头而露出的要害,而是算准了他闪避或格挡的可能轨迹,阴毒地射向他身侧的空档!真正的目标,似乎本就不是为了直接命中他!
但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在骆云曦眼中,就是那支毒箭直直射向谢无极! “不——!”她绝望地嘶喊,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动作快过了思考,她猛地向前一扑,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那根本不存在的致命一击。
然而,她忘了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 扑空的力道加上脚下的碎石松动,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而几乎是同时,另一支阴险的弩箭破空而来,仿佛长了眼睛般,“噗”地一声,狠狠钉入了骆云曦的胸口!
剧痛传来,骆云曦惨叫一声,强大的冲击力和失衡感让她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坠落!
“落落——!!!” 谢无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看着那支箭射中她,看着她像飘零的落叶般坠下悬崖!他发出了撕心裂肺、近乎野兽般的咆哮,心脏仿佛在那一刻被彻底捏碎!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甚至顾不上眼前的敌人,顾不上太子的责任,顾不上所有的一切!体内内力轰然爆发,震开周围的一切阻碍,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悬崖义无反顾地猛扑下去!他伸出手,疯狂地想要抓住她,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主子!”萧砚等暗卫惊得魂飞魄散,拼死冲过来。
下坠的速度太快!狂风在耳边呼啸。谢无极将轻功施展到极致,眼中只有那个不断下落、血色迅速染红衣衫的身影。“落落!抓住我!”他嘶吼着,指尖几次几乎要触碰到她飘散的头发和衣袖,但那咫尺的距离,却如同天堑!
骆云曦中箭后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失重感包裹着她,她最后看到的,是谢无极那双充满无尽恐慌、绝望和疯狂的眼睛,以及他拼命伸向自己的手……她张了张嘴:“我…爱…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
“不——!”谢无极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下方浓郁的云雾之中,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数名暗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抛出特制的飞爪绳索,险之又险地缠住了谢无极的腰腿,合力拼命将他向上拉。
谢无极被硬生生拖回悬崖之上,浑身泥土,狼狈不堪。他一落地,猛地推开搀扶他的暗卫,冲到悬崖边,望着那深不见底、吞噬了他整个世界的地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死寂了一瞬。
随即,滔天的杀意和疯狂的戾气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缓缓转过身,双眼赤红如血,里面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和冰冷。目光所及之处,所有残存的敌军,甚至那些投降的士兵,都仿佛成了害死落落的帮凶!
他抬起手,指向那些惊恐的敌人,声音嘶哑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决绝:
“杀。”
“一个不留。”
“全部给孤……”
“屠尽!”
令下,天地变色。云昭士兵们被太子殿下前所未有的疯狂和悲痛所感染,化作复仇的修罗,战场瞬间变成了真正的屠杀场,鲜血染红了大地。
谢无极如同雕像般伫立在悬崖边,任由身后杀声震天,他的世界却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血色。萧砚满身血污地来报,声音沉重:“主子,已经派了十个小队下崖搜寻,”他举了举手中的弩箭,“清理战场时发现……这支暗箭,工艺奇特,并非苍梧或那些小国所有,其材质……像…璃月国特有矿藏……”
谢无极血红的眼睛缓缓聚焦,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