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五条悟的提问，我老实地点头。
“被剥夺生命的感觉，很糟糕吧？”
我再次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对过往那些死亡记忆大多都记不清了，但那种性命被强行中止的糟糕感觉仍然刻在骨子里，要说对死去的恐惧，肯定是有的，但也许死过的次数不少了，我好像有点习惯那种糟糕的体验了……”
我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准确表达那种深植于轮回之中对死亡那种本能的惶恐。
五条悟转过身，看着我，慢慢说：“你怨恨我杀死你，带给你如此糟糕的死亡体验么？”
我一愣，心脏猛地被攥紧了。
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恨，无论怎么都不会恨悟酱的，但我不喜欢被悟酱杀死，一点也不喜欢。”
五条悟的嘴唇动了动，随后轻轻地说：“抱歉……”
我不喜欢听五条悟说抱歉。
这两个字几乎要将我带进那天的噩梦里。
比真人扭曲灵魂的痛楚更让我难受。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道歉？
那时候我被扭成麻花没法说出口，但现在，我一定要把我的感受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悟酱，你听我说，我可以死，怎么死都行，我其实没那么在乎，但我不希望被你杀死。”
“悟酱平时救了那么多人，应该很讨厌杀人吧，剥夺别人的生命这件事本身，似乎会让你感到疲惫和不快，所以悟酱不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我想起平时拿到的五条悟的任务清单，以及在论坛里曾经浏览过的他过去的任务档案——那上面多的是救援任务，每一个他都出色地完成了，并且完美地拯救了任务中的受害者。那种关乎普通人性命的任务，五条悟从来都是不会拒绝的，无论他当天多么忙。
“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悟酱不要出手，让我自己干掉自己。”
话一出口，五条悟猛地一拳砸在我的脑壳上，力道不像以前玩闹时那样不痛不痒的，而是用出了几分真力气，他的手劲有点大，我没忍住嗷了一声。
“不要说那种恐怖的话啊，笨蛋。”
他训斥我，语气有些重。
“诶，知道了。”
我知道我的话应该让他不高兴了，不敢再顶嘴，龇牙咧嘴地揉着脑门。
一只手突然在这时伸过来，温热的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之上，带着一种舒适的力度，仔细地替我揉着脑壳。
此时他靠得很近，由于身高差距，我第一眼就瞧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自带柔光的肌肤，直而挺的鼻梁和潋滟的唇。
我屏气凝神地盯了三秒，然后眨眨眼，有些心虚地从他的唇上移开视线。
扭扭捏捏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五条悟离开或者松开手，我按捺不住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渴望，期待地问：
“悟酱，能抱下你吗？”
五条悟动作微顿，随即低头瞥我一眼，笑了一下，颔首：
“嗯，抱吧。”
得令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熊抱上去。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做人真爽。
从前当狗时，我那两只短短的狗爪子根本无法弯曲，因此纵然能扑进五条悟怀里抱住他，也只是虚虚地搂着，但是当人就不一样了，我能够将五条悟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圈进怀里。
因为有半个头的身高差，我毫不客气将脸埋进距离我最近的脖子里，唏哩呼噜地狂吸一通。
五条悟的气味没有任何阻隔，直钻肺腑。
太好了，没有无下限！
香香的小悟又回来了！！
我激动地抱得更紧，生怕这只香香小悟只是限定版，抓紧机会左吸吸右吸吸，恨不得将他身上的味道全部刻在肺泡上。
五条悟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抱着吸溜了一会儿，直到似乎是忍无可忍，他抬起手又给了我一拳。
“喂，够了吧？”
我很想大声反驳就这么一点点时间根本不够！
我恨不得化身裤腰带栓他身上一整天。
但听着五条悟压着嗓子的话语，我知道不能再任性下去，只好见好就收，恋恋不舍地从他脖子里退出来。
他看了我一会儿，有些无奈地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递到我面前。
“鼻血又出来了，你自己没感觉的吗？”
“什么？”
我一愣，不信邪地抬手摸向鼻下——果然碰到一片湿黏温热的触感。
擦，怎么还流那么多？
我大惊，手忙脚乱地接过湿巾，卷成一团塞进鼻孔。
不久前才被咒骸揍破的鼻腔，本来已经止住血了，但在刚才埋头狂吸时，可能受了点刺激，鼻血不小心又流出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感觉脸上有点烫。
五条悟似乎没眼看，转过身冲我摆摆手：“快点跟我过来，给你好好上药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