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关上。
苏念卿和陆北辰对视一眼，久久说不出话。
抽屉里的烤鸡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此刻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又暖融融的。
陆北辰重新拿出油纸包，低声道：“我去厨房再热热。”
“北辰。” 苏念卿叫住他，眼睛湿润，“我们……对嬷嬷好一点。”
“嗯。” 陆北辰重重点头，“一定。”
烤鸡事件后，刘嬷嬷虽依旧坚持那些老规矩，但偶尔也会在苏念卿实在喝不下淡汤时，偷偷在她粥里滴两滴香油。
土盐的加入让汤水终于有了些许咸味，苏念卿的胃口似乎好了一点。
这天下午，苏念卿正靠在床头，听着刘嬷嬷一边缝补小衣服，一边念叨着陆北辰小时候的趣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陆北辰去学校办手续还没回来。
刘嬷嬷起身，擦擦手：“谁呀？”
她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问——这是她多年帮佣养成的谨慎。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嘶哑疲惫的声音：“请、请问，陆北辰同志是住这里吗？”
刘嬷嬷眉头一皱，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
她将门打开一条缝，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女人。
前面年长些的，穿着半旧不新的列宁装，头发凌乱，脸色蜡黄，眼角带着深刻的纹路，正是许文慧。
她身后跟着的林晓雪，更是不复往日光彩，嘴唇干裂起皮，身上那件曾经时髦的格子外套也沾了灰尘，整个人缩着肩膀，透着股穷途末路的狼狈。
刘嬷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在陆家几十年，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对母女绝非善类。
“你们找谁？” 刘嬷嬷语气硬邦邦的，身体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许文慧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声音放得更软：“这位大姐，我们是北辰的……旧识，从柳林村来的。找他有急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说？”
“旧识？”
刘嬷嬷上下打量她们，丝毫不为所动，“北辰少爷不在家。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
许文慧急了，连忙用手抵住门板，眼圈说红就红，“大姐，求求您通融一下，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等北辰回来也行，我们就在这儿等。”
她说着，竟拉着林晓雪就要往门槛上坐，一副赖定这里的架势。
屋里的苏念卿听到动静，问：“嬷嬷，是谁啊？”
刘嬷嬷回头，脸色难看：“少奶奶，是一对母女，说是少爷在柳林村的旧识。”
苏念卿心头一凛。
许文慧和林晓雪？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刚要说话，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陆北辰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几本新领的教材，看到自家门口这情形，脚步顿住，眉头立刻锁紧。
“北辰！”
许文慧像见到救星，猛地站起来扑过去，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北辰啊，你可回来了！文慧姨……文慧姨活不下去了啊！”
林晓雪也抬起头，带着一丝期待看向陆北辰，叫了声：“北辰哥……”
陆北辰侧身避开许文慧的拉扯，目光冷静地扫过她们母女，语气疏离：“文慧姨，你们有什么事？”
许文慧哭得更加凄惨，断断续续地诉说：“北辰，我和老林……离婚了！他听信谗言，硬把我赶了出来，一分钱都没给，房子也收走了！晓雪的名额又没了，我们娘俩在省城举目无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你……看在我和你母亲当年姐妹一场的份上，你……你收留我们几天，给我们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我们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北辰的脸色。
林晓雪也小声抽泣起来，可怜巴巴地补充：“北辰哥，我们知道以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真的知道错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陆北辰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侧身打开门，看向许文慧母女，语气平淡，“进来再说。”
一行人进了房间，空间顿时显得拥挤。
刘嬷嬷脸色很不好看，紧紧站在苏念卿床边，像一尊保护神。
苏念卿靠坐着，看着这对不速之客，心中疑虑重重。
陆北辰让她们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床边，开门见山：“文慧姨，你们的处境我了解了。但我这里地方小，念卿还在坐月子，孩子也小，实在不方便留客。”
许文慧脸上的希望瞬间黯淡，她急切道：“北辰，我们不需要多大地方，打个地铺就行！我……我可以帮忙照顾念卿，照顾孩子！我毕竟生养过，有经验！”
她说着看向苏念卿，努力做出慈祥的样子，“念卿，以前是文慧姨糊涂，说了很多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看在晓雪也喊你一声姐姐的份上……”
“不必了。”
苏念卿平静地打断她，“我这里有人照顾。而且，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熟稔到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地步。”
这话说得直白，许文慧脸上青红交错。
林晓雪暗暗掐了母亲一下。
刘嬷嬷适时开口，语气带着老一辈人的语重心长：“少爷，不是嬷嬷多嘴。这坐月子的房里，最忌讳外人冲撞，尤其是心思不净的外人。少奶奶和小少爷都需要静养。”
她目光如电，扫过许文慧和林晓雪，“我看这两位同志，还是另寻他处为好。省城这么大，总有街道办、妇女联合会能管管这事。”
许文慧被刘嬷嬷说得脸上一阵火辣，心中又急又恨。
她知道，陆北辰这里怕是难了。
她咬了咬牙，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褪色红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
她一层层揭开红布，里面露出一枚款式古朴、镶嵌着细小珍珠的银质胸针。
胸针因为年代久远，光泽有些暗淡，但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