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踏上第三级台阶时，腰间的玉简突然发烫。那热度从骨头里烧起来，顺着脊椎冲上头顶。他停下脚步，整个人僵住了。眼前的山路、山石和枯树全都看不清了，眼前只有一块石碑裂开的画面。
裂缝里冒出黑气，一个残魂站在碑前。他的身影比之前淡了很多，几乎要散掉。
叶无涯呼吸一紧，手立刻按住玉简。这次不一样。以前玉简震动是为了帮他避险，可这一次，它在拉他回去，像一根线拽着他的神魂。他知道，如果继续往上走，沈玉璃可能撑不住。但如果不去仙府，残魂就会彻底消失，补天的线索也就断了。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血腥味和焦土的气息。洛云引爆飞刀的那一幕还在他脑子里。那一声闷响是洛云用命换来的三十息时间。可现在，时间早就过去了。玉简越来越烫，好像下一秒就要烧穿他的皮肉。
他闭眼一秒，再睁眼时已经转身。不再看山顶，双脚用力，身体像箭一样倒飞出去。树枝被扫断，碎石乱飞。他一路向南，穿过枯林，越过断骨崖，脚不沾地冲向深渊入口。
落地时膝盖一沉，踩碎了一片干裂的岩石。前方的地缝还在，雾气翻滚，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他没有犹豫，一步跳进裂缝。
空间扭曲的一瞬间，识海一阵剧痛。玉简闪出青光，把他稳稳送入仙府。
大殿里很安静。石碑暗淡无光，表面全是裂痕。残魂漂浮在半空，薄得像一层烟，轻轻晃动。叶无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扶住石碑。冰冷的感觉传到手上。他抬头喊：“前辈！我回来了！”
残魂慢慢转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团光影，但叶无涯知道他在看自己。那目光里有疲惫，也有欣慰。残魂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来了……时间……不多了……”
叶无涯喉咙发紧。他知道对方快撑不住了。他急忙问：“补天需要什么？九域至宝在哪里？请您告诉我！”
残魂抬起手，指尖溢出一道微弱金光，在空中划了几道痕迹。可金光还没落下就开始消散。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每个字都很吃力：“九域……至宝……南海有龙骨……北原有凰血……西漠藏玄冰……东岭埋雷心……中州封古鼎……其余……你要自己找……”
叶无涯瞳孔一缩。这些名字他没听过，却觉得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也站在这里，听过同样的话。他追问：“去哪里找？谁在守？有没有危险？”
残魂摇头。身体已经开始崩解，边缘化作点点金光飘散。他最后说：“命运……不会告诉你全部……只能……靠你……走下去……补天之路……必须有人走……现在……轮到你了……”
话没说完，残魂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虚影像沙子被风吹走，迅速瓦解。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对叶无涯轻轻点头。金光落下，融入石碑。石碑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
叶无涯跪在地上，双手还扶着石碑。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刚才的一切太快太重。他低头看掌心，那里还有一点温热。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信念——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甩不掉。
他慢慢站起来，后退三步，整理衣袍。动作认真，像在完成仪式。然后他对着石碑深深弯腰，行了一个礼。额头几乎贴地。他说：“前辈放心，我必补天裂。”
声音不大，但在大殿里回荡了很久。说完，他站直身体，不再看石碑。转身走到角落，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刚才听到的每一个字。
南海龙骨、北原凰血、西漠玄冰、东岭雷心、中州古鼎。五件至宝有了名字。剩下的四件不知道在哪，怎么拿，谁在守。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焚天殿已经动手，楚狂刀进了玄霄阁，韩立山布下杀阵，沈玉璃被关在药园。每拖一刻，危险就多一分。
不找至宝，补天就是空话。没有力量，救不了任何人。他必须变强，必须找到这些东西。哪怕前面是死路，也得一步步走过去。
他坐着不动，身上泛起淡淡青光。那是玉简在养他的神魂。逆炁在体内流动，修复伤势。呼吸变稳，心跳变慢。大殿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
灰尘缓缓飘落，像时间在走。石碑上的裂痕还在，但某条缝隙里，似乎有极细的光纹一闪而过。叶无涯没睁眼，眉头却忽然皱了一下。
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悄悄握紧短刀。刀柄上有血迹，是之前留下的。此刻血迹正在变暗，像被吸走了水分。他没动，也没看，继续闭目调息。
突然，他睁开眼，直视前方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看见了。识海深处，一道黑影浮现。不是残魂，也不是玉简的反应。那是一个人，穿着黑甲，左眼泛着红光。
那人开口，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你以为你能补天？你连她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