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渐渐浓烈了些,却依旧驱不散初冬的寒凉,反倒让空气中的湿冷,愈发刺骨。
清风阁外,原本热闹的巷口,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往来的行人,都下意识地避开清风阁的方向——因为贾府的人,来了。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清风阁走来,为首的是王夫人和贾赦,身后跟着贾琏、周瑞家的、李管家,还有十几个身形壮硕的小厮,个个神色傲慢,气势汹汹,脚步沉重,踩在融化的积雪上,溅起一片片泥水,像是要去寻仇一般,瞬间打破了清风阁周边的宁静。
宝玉跟在王夫人身边,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腰间系着通灵宝玉,手里死死攥着那半块刚从库房里找出来的羊脂白玉,玉佩温润光滑,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贾”字,与黛玉手中刻着“林”字的玉佩,恰好是一对。
他脸上满是激动与偏执,眼底泛着光亮,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已经看到了黛玉答应履行婚约、回到他身边的模样,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不过是贾环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贾环,则躲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穿着那件半旧的青色棉袄,缩着脖子,隐在粗壮的树干后,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那只废了的右手,依旧蜷缩在袖筒里,隐隐作痛,可他的眼底,却满是阴狠的期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来了,终于来了,他倒要看看,黛玉面对父亲的遗愿、贾府的施压、宝玉的纠缠,还有那半块玉佩信物,是如何抵赖,如何挣扎的。
他甚至已经想到,黛玉被逼得走投无路、铺子被砸、名声扫地的模样,一想到这些,他心底的怨毒,便得到了极大的宣泄。
清风阁的小厮,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上前阻拦,神色警惕,语气强硬:“站住!这里是林姑娘的清风阁,与贾府无瓜葛,请问各位,今日贸然前来,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请立刻离开,不要在此喧哗,扰了姑娘的清净!”
“无瓜葛?”
李管家冷笑一声,语气傲慢,上前一步,用力推开拦路的小厮,小厮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李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厮们,语气里满是轻蔑,“我们是贾府的人,今日前来,是找林黛玉,谈一桩关乎她名节、关乎她父亲遗愿的大事!让她立刻出来见我们,不然,我们就闯进去,砸了她这清风阁,再去砸了她的胭脂铺、粮铺,让她一无所有!”
“你敢!”
两个身手利落的小厮立刻上前,身形挺拔,挡在清风阁门前,眼神冰冷,语气坚定,“我们姑娘说了,与贾府早已恩断义绝,若是你们敢在此闹事,我们便立刻报官,拿出你们闹事的证据,还有当年贾府刁难姑娘的凭证,让官府评评理,绝不姑息!”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往来的行人,都远远地站着围观,低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谁都知道,黛玉如今自立门户,铺子做得红火,而贾府早已不如从前,今日贾府这般气势汹汹地前来,显然是来寻事的。
就在这时,清风阁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