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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乍起,京城仍笼着冬寒。那一年,柴荣的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崇政殿里,灯火摇摇,药香混着血气,透出一股压抑的冷。

他靠在榻上,面色灰白,胸口起伏艰难。殿外的侍卫、内侍都跪成一片,没人敢出声。范质、王溥奉召进殿,两人行至近前,几乎不敢抬头。

柴荣费力睁开眼,声音沙哑:“我儿年幼,国事……托付二卿。”

范质含泪叩首,哽声应道:“臣当竭力辅佐太子,誓不负陛下所托。”

柴荣看着他们,想说什么,唇动了两下,却再没力气。

风从殿门吹进来,卷起一角锦被。外头的檐兽在风里呜咽。

这一刻,后周的命运,随柴荣的喘息一起渐渐熄灭。

几日后,丧钟敲响,宫门紧闭。世宗柴荣崩于崇政殿,年仅三十九岁。城中百姓听闻,皆披麻巷哭。

太子柴宗训登基,时年七岁。小皇帝稚气未退,被抱上金銮殿,惊惶地看着那片黑压压的臣子。

皇后垂帘听政,范质、王溥辅政。可权臣与宦官趁机抬头,朝中暗潮翻涌。殿前禁军、殿后亲卫、内廷侍从,人人都在试探,人人都在观望。

京师的天色常常灰沉沉的,连春日也透不出暖气。

赵匡胤此时已是殿前都点检,掌握京畿兵权。

他在营中静坐,听着外头传来的风声,神情冷峻。

他曾是柴荣的心腹,从征北汉、伐南唐,立下赫赫战功。可如今主已去,新君幼弱,朝廷空虚,他心中那股被压了多年的念头,终于开始蠢动。

这一年正月,消息传来:契丹犯境,北方急报。太后诏命赵匡胤率殿前军北征。

赵匡胤接旨时神情恭谨,只在心里冷笑一声——

“此行若成,我仍是臣;若不成,天下便无主。”

正月初二夜,大军自汴京出发。风刮得营旗猎猎,月光冷如铁。二十万大军沿汴河北上,旌旗连成一片。

一路上,军心躁动。将士们低声议论,谁也不信真有外敌入侵。

行至陈桥驿,天色未明。营火半灭,四野俱静。忽然,有人举火冲入中军大帐,大喊:“将军,天下可危!”

赵匡胤披衣而出,盔甲在火光下闪亮,眼神如刀。

他刚一出帐,士兵们齐齐跪地,举起那袭金黄色的袍子。

陈桥驿外风雪初止,寒雾笼罩汴梁北道。晨光透出云层,如一线金缕照在赵匡胤的金甲上。他勒马立于雪中,手中宝剑泛着冷光。身后旌旗翻滚,甲胄如山,数万将士呼声震地。那一刻,他的神情沉静如铁,唯有眼底的光在闪动那是命运将要翻转的预兆。

当黄袍被人举到面前时,天地似在屏息。赵匡胤接过那一抹金色,静默片刻,终于披在身上。风卷黄袍,鼓声雷动,众军齐呼:“愿尊赵都点检为天子!”喊声汇成江潮,滚滚传向远处的汴梁城。就在那一刻,五代乱世终结,新的王朝诞生。

“请都点检登基称帝!”

呼声震动夜空,雪花被热浪卷起,像火星一般飞舞。

赵匡胤怔了片刻,低声道:“你们要造反?”

前列的老卒泪流满面:“不是反,乃是救天下!”

赵匡胤看着那件黄袍,风一吹,袍角翻卷,像燃烧的火焰。

他心底的某个声音终于被点燃。

“既如此——”他伸手接过袍子,披在甲上。

一瞬间,万军呼声雷动,“万岁——万岁——!”声震天地。

赵匡胤举起佩剑,缓缓指向南方的天空。

“回京——!”

汴京的晨雾很重。三日后,赵匡胤率军而入。

城门未闭,百官早已换了神色。范质、王溥等人奉表出迎,跪于宫门之外。

太后抱着小皇帝,泣不成声。赵匡胤进殿叩首:“臣愿守社稷,不忍天下再乱。”

太后只是颤声一句:“既是天意,便由天定。”

于是,赵匡胤受禅登基,大赦天下,改元“建隆”。

他封恭帝为郑王,供养优厚,以善终之礼待之。

那一日,春寒尚在,宫前的柳枝刚冒芽。赵匡胤立在金殿之上,看着漫天的晨光,心里无喜无悲,只觉得风声里混着血与铁的气息。

“乱世二十年,”他轻声道,“也该有个终结了。”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那袭黄袍上,金光耀眼。

新的天下,在这风雪残春之中,缓缓开启。

赵匡胤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宋,定都汴梁。诏令一出,大赦天下。新帝勤于政事,劝农修渠,禁伐桑枣,轻徭薄赋。汴梁的晨钟与暮鼓重新响起,街巷灯火复明,百姓安居,商贾四通。金水河两岸柳枝新绿,孩童放风筝,渔翁唱晚歌,百废俱兴,天下重归太平。

朝中文武鼎盛。文有丞相赵普、军师苗光义、谋士窦义与王苞;武有东平王高怀德、汝南王郑子明、庆平王张光远、庆逍王罗延西、一字并肩王赵光义;又有护国侯呼延凤、平东侯高怀亮、镇国侯曹彬、定国侯马全义、顺国侯石守信、金台御使潘仁美。群臣咸集,蔚然如星汉灿然。

这日早朝,晨鼓一响,百官齐集。金阙之上,白玉铺地,霞光映壁,丹墀之下文武列班。金钟玉鼓齐鸣,皇帝升殿。赵匡胤身披龙袍,目光如电,步履稳重,气象威然。文武齐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彻殿顶,气势如潮。

正议国政,殿头官上奏:“启奏陛下午门外有一男一女求见。男自称山西太原人,姓韩名龙;女为其妹,名韩素梅。言与陛下有亲,今护妹入京求见,不知龙意如何?”

话音未落,殿上寂然无声。赵匡胤的手指微颤,心头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往日的阴影。那名字,如利箭般扎入心底。韩素梅。熟悉又久远,像尘封已久的梦忽然被惊醒。

他怔怔地站着,脸色一瞬间苍白,又浮起微红。殿上文武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殿头官抬头偷望,只见皇帝的目光空洞,神情恍惚。那一刻,金殿的寂静让人窒息。

赵匡胤喉头发紧,半晌才缓缓闭上眼。心乱如麻,不知是喜是惧。那段不堪的往事,如潮水一般倒卷而来那是他年轻时犯下的轻狂。

那时他尚未得志,父亲赵弘殷在后汉任殿前都指挥,家境殷实。他十余岁便娶妻贺氏,生下一子德昭。虽为人夫为父,却依旧放荡不羁。每日与好友张光远、罗延西饮酒游乐,骑马斗鸡,谈笑无忌。

一日酒后,三人游至城隍庙。庙中香火正盛,信众跪拜如云。赵匡胤醉眼迷蒙,凝视那庄严的泥像,忽而冷笑:“若真有神,天下何至战乱?若神灵有灵,敢否现身?”

张光远哈哈大笑,顺手将一尊神像拖至门外。赵匡胤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抖,猛力抽下:“看我打的,是假神,不是真鬼!”一鞭落下,泥像粉碎。

人群惊呼,有老者怒斥:“赵家的郎君,好生无礼!”三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谁料此事被五城兵马司捕风捉影,上奏朝廷。那官素与赵弘殷不睦,逮此良机参奏:“赵弘殷纵子亵神,扰乱人心,应重治其罪!”

后汉隐帝震怒,旨下当朝:赵弘殷削一年俸银,责令修庙赎罪;赵匡胤充军发配太原,服徭三年。

赵匡胤砸坏神像,确有不当之处,受罚本是理所当然。只是朝廷下的判决过于严苛充军三年,发配太原,未免重了几分。赵匡胤虽年轻气盛,却也明理,越想越憋屈。临出京时,他策马立在汴梁东门,望着那片熟悉的瓦檐与远山,怒气冲天。风卷起尘沙,他一声长叹,忽又厉声骂道:“荒唐朝廷,不辨是非!区区一尊泥像,也配关我三年!若有一日我赵匡胤重归京阙,定要让这天下换个模样!”说罢,拨马扬鞭,血气如火。那声怒骂,惊得守门兵士尽皆避让。

太原道上风雪漫漫。赵匡胤裹着粗布囚衣,脚上铁镣叮当作响。一路风尘,少年意气被削去半分,却添了几分深沉。寒夜露宿,他常抬头望天,默念父母妻儿,不知汴梁可安。

到了太原,迎接他的命运并不全是冷铁。太原府知府窦义,乃其父赵弘殷的旧交,同为殿中宿臣。窦义见了赵匡胤,先叹后笑,道:“阿胤啊,你爹在京也算尽忠,你却这般任性。惩一时可,废一生不可。”他暗叹判决太重,便以旧情关照。表面上赵匡胤仍是苦役囚犯,实则住在官府驿馆,饮食从优,只是不得离城。

两年光阴,太原的风雪一冬连一冬。赵匡胤清晨练武,夜里读书,性情日渐沉稳。窦义常来探看,笑道:“阿胤,莫要怨命。世事如棋,一子错,可再弈。”赵匡胤点头,心中渐生静气。然而两年将满,他又开始心乱。思父母、思妻子,思那遥远的汴梁旧宅。他整夜难眠,梦里常见妻贺氏抱着儿子德昭,在门口张望。

一日清晨,他叩见窦义,道:“恩公,我两年已满,家中年久未归,心急如焚,愿暂回京省亲,再复来太原。”窦义叹道:“三年徭役未满,倘若回京,朝廷若知,岂不是害我?你若闯祸,谁保得你?”见赵匡胤神情落寞,便改口劝慰:“你心烦,不如出城散散心,我派两名家人随你走走,莫惹事便好。”

于是赵匡胤换了便衣,随二人入市。太原城的街巷正繁,北风里飘着酒香与马蹄声。两名家人前领,走到一处红门绿窗的巷口,灯笼高挂,檐下笙歌隐约。赵匡胤眉头一皱,道:“这是何处?怎引我来这等地方?”

两人笑道:“赵少爷,您练武修文固然正事,但人活一世,也要会品风月。今日所到之处,非俗馆也,是太原第一勾栏韩家院。其主妓韩素梅,貌若天仙,琴音一绝,见过的文人墨客无不倾倒。她识礼通文,绝非凡色。您见一面,听段曲子,也算散心,不辱身分。”

赵匡胤冷哼:“我是武人,怎入烟花地?”那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低声道:“当年吕洞宾戏牡丹,贤者尚不拘礼,何况一曲小乐?况且这韩姑娘,虽身居青楼,却有才有节,您见了自明。”

赵匡胤心中挣扎,终被劝动,随二人推门而入。

厅内香气缭绕,红纱半垂,笙箫声若流水。韩素梅缓步而来,身姿轻盈,眉目如画。她一袭翠罗轻衣,举止端雅,眼波一转,如春水含情。赵匡胤怔在当场,只觉胸口发热,似有一阵春风拂过心头。

韩素梅施礼道:“公子可是京中来客?奴家久闻赵家郎名满汴梁,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她声音柔婉如絮,笑意浅浅。赵匡胤心头一颤,拱手还礼。

自那日起,他时常来听曲。韩素梅每次迎他,总笑如花开,眼神中有暖意。渐渐地,两人言笑甚欢,琴声与心声交织在一处。

一夜酒后,烛影摇红。赵匡胤凝望韩素梅,问:“姑娘才艺非凡,为何流落此地?”韩素梅沉默良久,叹息一声:“父母早亡,只余一兄韩龙。家产被他挥尽,欠债累累。我为偿兄债,被卖入此地,已五年不闻消息。”说完,泪珠滚落。

赵匡胤动容,心生怜意。次日便求窦义设法查访。月余之后,果真寻得韩龙,兄妹相见,抱头痛哭。韩素梅感念赵匡胤救命之恩,情意更深。

此后两人情投意合,形影不离。韩素梅立誓愿从良为妾,赵匡胤亦允诺,但赎身银昂贵,难以凑足。鸨母贪婪如蛇,开口便是天价。赵匡胤羞于向窦义借钱,只得宽慰素梅:“我早晚回京,禀明父母,再带金银接你归家。”

临别那夜,烛光如血。韩素梅亲手为他束带,泪湿衣襟。赵匡胤紧握她的手,声音低沉:“等我。”她点头如许,泪如断线。

然而天意弄人。赵匡胤回京之后,因一场酒怒闯御勾栏,杀了皇上的御妓“掌上珠”和“无价宝”,一夜之间罪至不赦。刘承佑震怒,下令捕拿。赵匡胤亡命天涯,血溅董家桥,斩董家五虎,祸端连累全家。父母、妻贺氏、幼子德昭皆被下狱。

从此他逃入乱世,投郭威、保柴荣,征战南北,马革裹尸。长年厮杀中,他早已将往事掩入尘灰。偶有月夜,营帐孤灯,他也会想起那年太原的雪、那盏红灯下的笑。可转念又冷笑:韩素梅,本是烟花女子,红尘易散,情义薄如烟。她或早嫁他人,或随风流客漂泊,自己何苦再扰梦?于是,他将那段情压在心底,连梦里也不许再出现。

可今朝早殿,那熟悉的名字忽然闯进耳中“韩素梅”。赵匡胤心头一震,仿佛看见那盏旧日的灯,又在风里摇曳。

赵匡胤心中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刻,他坐在龙椅上,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已乱作一团。

昔日的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年少轻狂时到青楼作乐,固然不当,但也不过是一时迷乱。那时他不过二十许人,心境未定,情欲未驯;而今已是九五至尊,万民之主,肩上担着的是天下社稷的重担。一个青楼女子忽然来投,这件事若传出去,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

他低头凝思,指节轻敲龙案,心中自问:若将她接入宫中,岂非自毁声名?若不认她,又于心何安?

往昔的荒唐,早成心头的刺;如今重逢,既是人情,又是耻辱。

殿中静极了。群臣垂首,谁也不敢出声。赵匡胤只觉额头的青筋一阵阵跳动。那段尘封的往事,他从不愿回忆太原寒夜,孤灯如豆,他卧病榻上,心灰意冷;若不是那女子的温言与照料,恐怕自己早已埋骨边州。

她是勾栏女子不假,但并非浪荡之人。她的眼神曾真挚如春水,她的手曾为他煎药熬汤。那时她说:“若你有朝一日得志,莫忘今日的我。”赵匡胤也曾握着她的手,说:“我若能归京,定接你回家。”那誓言,如今想来,犹在耳边。

他不是薄情之人,更不愿做负心之事。可是,他如今是皇帝啊。

赵匡胤闭上眼,心中权衡再三。若顾全面子,便该装作不认让那兄妹回去,封点银两,也算报恩;若顾情义,就该见上一面,至少,不能让她白走一遭。

他缓缓睁眼,目光沉静下来。

“传旨宣韩氏兄妹上殿。”

“遵旨!”殿头官退下。

殿门缓缓开启,晨光透入金阙,照在琉璃地上,冷光如水。片刻后,二人被引了进来。

文武百官皆微微抬头,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那对兄妹。男子约三十余岁,身材瘦长,神情谄媚,双眼乱转,浑身透着一股油滑与轻佻。群臣暗自皱眉,心想:这等人,怎会与皇上有旧?

再看那女子,却如玉影临风,仪态从容。她步履轻盈,举止得体,眉目间虽藏几分风尘,却不失清艳。她的美,不是庸脂俗粉的艳,而是经历世事后的柔光,带着一种沉静的韵致。

她行至金阙台前,轻轻跪下,声音柔婉清亮:“民女韩素梅,叩见万岁。”

赵匡胤心口一紧。她这一声“民女”,恭敬而疏远,却比任何称呼都更刺痛他的心。

那一刻,他想起太原夜雨中,她在灯下为他擦汗的身影,想起她那句“你若能活着回去,莫忘我”。往事如刀,一刀一刀割在心上。

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在朝堂,情不自禁地起身,声音低沉:“免礼,平身。”

韩素梅缓缓起身,抬起头,双目微转。那一瞬,她与赵匡胤的目光相碰。殿内万籁俱寂,唯有那一缕情意,在空气中流淌。

韩龙仍跪在一旁,连磕数个头,赵匡胤却恍若未觉。韩素梅心头一紧,怕他露出破绽,忙轻声道:“民女与兄长听闻陛下登基称帝,特来贺喜。”

赵匡胤这才回神,稳了稳气息,缓声说道:“平身罢,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语调平静,却掩不住一丝颤意。那“辛苦”二字,说给众臣听是体恤,落在韩素梅耳中,却像是旧情的一声叹息。

韩龙如释重负,赶紧起身,堆笑拱手:“谢万岁!小人兄妹听闻陛下得天下,感念旧恩,千里而来,只求一口饭吃。万岁若食肉,小人兄妹讨碗汤喝便足。”

他话说得粗俗,却满是谄媚。文武百官相视摇头,面上不显,心中皆觉刺耳。

赵匡胤神色微变,不敢让他再说下去,唯恐当年青楼旧事被当众揭出。思索片刻,他沉声说道:“众位爱卿,孤有一事难决,愿听诸卿之议。”

殿上众臣齐声肃立。赵匡胤缓缓开口:“这韩氏兄妹乃山西人氏。当年孤在太原为囚,身染重病,多赖二人照料。韩龙以胞妹相许,孤曾应允。后因战乱奔波,此事未果。今其兄妹远来,旧情未了,不知当如何处置?”

话声一落,殿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张光远出班,拱手笑道:“陛下当年之约,虽出乱世,然信义难违。既有旧情,理应接纳。”

赵匡胤心中一松,目中闪过一丝欣慰,暗想:果然张光远知我心意。

他又转向苗光义与赵普,语气平和:“二位卿家意下如何?”

苗光义垂首,假装未闻。赵普缓缓答道:“陛下之事,万机在心,臣不敢多言,请陛下自裁定。”

唯郑子明面露不平,直言道:“万岁!臣有一言。陛下与此女定情,当年朝中无人知晓,今日忽提旧约,未免突兀。且此男子举止轻佻,不类正人,恐非良善之辈。此事若行,恐有不妥。”

话音落地,金殿空气一滞。

赵匡胤的脸色沉了几分,却仍强作镇定。目光扫过群臣,神色如铁。内心却在暗暗翻腾:昔日一念,今日报应。

风从殿门吹入,卷起龙袍衣角。那一刻,他知道,无论如何抉择,这一桩旧情,已再难全身而退。

赵匡胤沉默半晌,低声道:“此事……为兄实在不好启齿。”

郑子明站在下首,浓眉紧蹙,声音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直率:“二哥,咱兄弟一同征战,生死相托,你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既然当众提起,何必遮掩?”

赵匡胤眉头微皱,心里暗暗叫苦这个郑黑子,一向心直口快,如今又当着满朝文武刨根问底,实在叫人难堪。

郑子明又问:“陛下与那女子既言定情,可曾有三媒六证?”

赵匡胤一怔,脸色微变,迟疑道:“有……有。”

“谁作中人?”

赵匡胤被问得一时语塞,心头焦躁,只好硬着头皮道:“此事,当年窦爱卿为证。”

话音一落,殿中一片寂然。众臣的目光齐刷刷落向太原知府窦义。

窦义面色发烫,额头沁出细汗。他心里暗骂:郑子明这人,果真一点情面也不留。当年那段事,是赵匡胤在青楼与女子结缘,如今倒说成“在我府上定亲”,这不是往我脸上抹黑吗?

但转念一想,皇上今日处境尴尬,不为他说话,如何下得了台?窦义心念电转,立刻俯身一揖:“回禀万岁,此事确有其事。老臣当年在太原,见陛下与韩氏兄妹情义笃深,便作了中媒。今韩女入京,理应收为内妃,以表陛下守信重诺之德。”

此言一出,殿上哗然。

赵匡胤暗暗松了口气。郑子明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再追问。”

赵匡胤心头微安,目光一转,看见韩素梅依旧立在金阙之下。她眉目低垂,神情温顺,身姿纤弱,仿佛风一吹便散,却又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妩媚。那一瞬,往日旧情涌上心头。

他垂眸沉思:后宫三宫六院,已无虚位,可眼前这女子,从太原到汴梁,跋涉千里,一片真心,岂能辜负?

“宣旨。”赵匡胤缓缓起身,声音低沉而有力。

殿中鸦雀无声。

“韩素梅,赐封为桃花宫妃。”

话音一落,群臣齐声叩首:“恭贺陛下,恭贺韩妃!”

韩素梅俯身叩地,语声微颤:“臣妾谢主隆恩。”

宫婢随即上前,将她扶起,送往后宫更衣沐浴。

赵匡胤目送她离去,心头的压抑终于散开几分,面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

“封韩龙为三品正卿,暂住馆驿,日后修造宅院。三日后设宴,朕亲自庆贺。”

韩龙满面喜色,连连叩首,叩得额头生疼,却只觉天恩浩荡。他暗想:命运真能翻盘,昨日还为衣食奔波,今日便成皇亲。三品卿位已足尊显,更何况是皇帝的妹夫?这世上,再无比这更快的登天之路了。

他抬眼望向郑子明,目光中带着几分阴狠:这个直肠子的黑大个,差点坏我好事。哼,咱们走着瞧。

郑子明察觉到了,神情冷峻,心想:我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却不及一个谄媚小人靠着妹子飞黄腾达,世道可笑。

殿上群臣随声称贺。赵匡胤挥袖,沉声道:“退朝。”

钟鼓齐鸣,金殿帷幔缓缓垂落。赵匡胤转身,龙袍衣角掠过光影,神色若有所思。

出了金阙,他并未返回御书房,而是命辇直往桃花宫。宫道深深,花香袭人。他一路无言,心中有某种压抑的躁动。韩素梅的身影,如同太原的春梦,在记忆里久远而清晰。

那一夜,桃花宫灯火通明。

三日过去,金殿上空空如常,帝未临朝。

文武百官每日至朝房候旨,却迟迟不见圣驾。晨光渐高,众人互相对望,最后无奈散去。

至第三日,郑子明再也按捺不住。他在朝房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对曹彬低声道:“二哥三日未上朝,他是忘了兄弟,还是迷了心窍?”

曹彬苦笑:“王爷慎言。陛下如今乃万乘之尊,后宫事自有定制。”

郑子明哼了一声,怒道:“当年咱们同吃同睡,一起冲阵杀敌,他称我兄长;如今做了皇帝,倒成了高不可攀的神。莫说夜谈,就连面也不许见了吗?”

曹彬劝道:“往昔是往昔,如今是天下。君臣有礼,兄弟也有分寸。王爷若真去寻,只怕惹祸。”

郑子明甩袖而起,怒声道:“祸?我不惹他,他倒忘了我!明日他若还不升殿,我便不来朝了!”

说罢,拂袖出门,盔甲在阳光下铮亮。到了午门外,他一跃上马,鞭梢一指,喝道:“回府!”

赵宋都城汴梁,春风初起,街市熙攘。午后阳光照在青石街面上,光影斑驳。茶肆酒楼人声鼎沸,孩童追逐,商贩叫卖,一片安然繁华。

郑子明自午门出来,心气未平。三日来,皇上不临朝,他满腹闷火,越想越不是滋味。那日并肩兄弟,如今高居九重;那时同饮烈酒,如今沉溺女色。想到这,他策马缓行,眼神阴沉,心头的郁结如一团火烧。

正行至十字大街,忽听前方锣鼓声震天,喧嚣喧嚷。

“咣咣咣!”

锣声伴着号角,一路逼近。随之而来的,是喝道声:“行人闪开,当朝国舅、三品正卿韩大人,奉旨夸官闲人回避!”

街两旁的人群一阵骚动。男女老幼纷纷避让,商贩提着货担往旁胡同退去,孩子们却跟在后头起哄。锣鼓与鞭炮齐鸣,声浪滚滚。

郑子明勒住坐骑,目光一冷。只见前方人海分开,一乘八抬大轿在鼓乐中缓缓而来。轿顶朱红,帘幕金缎,上绘云龙纹。轿前高举“回避”金牌,两侧侍卫戟立,威风作势。

轿中人正是韩龙。此刻他头戴乌纱,冠上双金花闪闪生辉,身披绣团龙红袍,嘴角挂着一丝自得的笑。他从轿窗微探半张脸,眯着眼望向街旁人群,神情倨傲,仿佛这汴梁城都成了他炫耀的舞台。

郑子明胸口一热,心中怒火顿起。

这小子,竟敢如此张扬!靠妹妹得势,还敢如此炫耀!

他的手在缰绳上收紧,青筋毕露。跟随的校尉见势不妙,小声问:“三王爷,可是要行礼回避?”

郑子明冷笑:“回避?他不过一庸才,靠裙带之恩得官,如今还敢耀武扬威!告诉他,叫他退到胡同里去三王爷要过。”

校尉应声上前,高声喝道:“前方可是韩大人?汝南王郑大人要回府,请让出道路!”

那话声压过了鼓乐。韩龙在轿中听得分明,眉梢一挑,冷笑一声。

“哪个郑大人?”

差人躬身回道:“禀国舅爷,是郑子明万岁干兄弟,排行老三。”

韩龙心中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他冷哼:“又是他?这个黑面粗人,早看他不顺眼了。”

差人小声劝:“国舅爷,郑大人脾气火爆,您刚得圣宠,何必与他作对?退一步也好。”

韩龙猛地抬头,厉声呵斥:“混账!他是皇上的义弟,我却是皇上的亲姐夫!哪家亲近,自己掂量去!我奉旨夸官,岂能为他让路?告诉他,让他回避这大街今日是我走的!”

差人脸色发白,低声道:“若真冲突起来,恐惹祸上身。”

韩龙挥手打断:“有皇上在上,有娘娘在后,我怕他作甚?你传我话去‘国舅爷奉旨出行,任何人不得挡道。敢拦者,斩无赦!’”

差人心里暗叫苦,仍硬着头皮高喊:“前方听令!我家韩大人乃当朝国舅,奉旨夸官,闲人速避!违者以藐圣旨论!”

这一嗓子惊得街上百姓纷纷跪伏,街心空荡,尘沙飞扬。

郑子明听得分明,怒火直冲脑门。

“好个韩龙!不过一市井小人,凭个妹妹便敢在我面前撒威风?”

他一拍马鞍,声如霹雳:“韩龙小儿,你戴了乌纱帽,便不认人了吗?我教你什么叫规矩!”

说着举起马鞭,鞭梢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手下副将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缰绳,急声劝道:“三王爷息怒!您是朝中栋梁,怎能与小人计较?君子斗口不斗手,一旦动鞭,您反倒落理。”

汴梁春日的街头,阳光正烈,尘沙在风中飞舞。十字大街上人头攒动,鼓乐喧嚣的声浪尚未散尽。韩龙那一乘红轿,依旧横在街中央,挡得行人无处可避。

郑子明勒着马,眉头紧锁,怒意几乎要从眼中燃出来。他咬牙道:“冲你面子,我不打这些无辜的差人。让他们闪开!”

随从应声上前,提声喝道:“三王爷有话,让出道路!”

轿前的差人回身请示。韩龙正倚在轿中,听着外面喧闹,心下得意,手指在膝上敲着节拍。听说是郑子明,他嘴角一歪,声音懒散:“叫他们闪开。”

差人不敢怠慢,转头高喊:“郑王爷!国舅爷说闪开!”

郑子明冷笑一声,那声音如铁刮石:“我找的不是他们,是韩龙!”

话音未落,他手中马鞭一抖,空气被鞭影劈开,一声脆响在街巷间炸开。战马嘶鸣,人影一晃,郑子明已策马直冲轿前。

鼓手的手一抖,鼓面被砸破一个口;锣声戛然而止,锣被人高举在头上当成护具。回避牌歪斜倒在地上,尘土飞扬,喇叭手面无人色,嘴巴鼓着却发不出声。

街头顷刻安静,只剩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般震在众人心口。

郑子明一勒缰,马嘶一声,铁蹄溅起碎石,停在轿前。

“韩龙出来!”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街上围观的百姓屏住呼吸,退到两旁。有人偷偷咽下一口唾沫这可是当朝汝南王,一怒之下,天也得躲。

轿帘动了动。

韩龙掀开帘角,从轿中探出半个身子。阳光打在他那张微浮红气的脸上,眼神骄横,嘴角还挂着讥笑。他并不在意,只是抬了抬下巴,轻蔑地看着郑子明。

“郑子明,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尖而冷,“挡我大轿,是欺君之罪!我奉旨夸官,你敢拦我?念你与皇上有旧,我今日饶你一次滚吧。”

这番话一出口,街上众人无不侧目。

郑子明怒极反笑,掌心的马鞭被攥得“咯咯”作响。

“好大的口气。你仗着你妹妹得了个官位,本该为国尽忠、为民请命,偏要狐假虎威,耀武扬威!”

他一步催马向前,马蹄几乎踏在轿阶上,声音低沉却震人心魄:“我二哥怜你旧情,留你在朝,给你立身的机会。可你不思报恩,反在街上仗势欺人。今日竟敢辱我?韩龙,我若不教你何为尊卑,你还真当这天下没人敢动你!”

韩龙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立刻又被虚张声势的狂妄掩盖。他扬声叫嚷:“你敢动我?我乃国舅,当朝三品!有皇上、有娘娘撑腰,你敢”

他的话没说完,郑子明的马鞭已破风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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