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帅府里，毛承克正看着京师密探传回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密信上写着 “后金使者与兵部密谈，拟交换俘虏、暂止兵戈”，虽未提具体细节，却也足够让他猜到几分。
“少帅，” 赵守忠凑过来，脸色凝重，“朝廷真要跟鞑子交易？那咱们之前的算计，不就落空了？”
“没落空。” 毛承克将密信放在案上，拿起一支新造的线膛枪，轻轻摩挲着枪管，
“他们的交易，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幌子。崇祯想腾出手对付西北泥腿子和咱们，皇太极想救儿子，他们的‘和平’长不了。
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新收的关宁军训练好，把火器营再扩编一倍，等他们的交易到期，咱们的实力也壮大了，到时候不管是对付后金，还是应对朝廷的猜忌，都更有底气。”
他站起身来，对赵守忠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联合起来，传我令，将朝廷和后金和谈的消息放出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好好的让咱们陛下头痛一下！”
赵守忠会意一笑，“咱们陛下最爱名声了，这和谈消息一传出去，他可不得找两个替死鬼来背锅？”
京师的风，一夜之间就变了味。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刚拍醒木，台下就有人高声喊：“别讲那陕西的战事了！说说朝廷跟鞑子议和的事！”
酒肆里的酒客拍着桌子争论，有人骂 “鞑子狼子野心”，有人叹 “皇上也是被逼无奈”，
更有人低声揣测：“听说为了换回鞑子皇子，皇太极可下了血本不仅要送千匹战马给朝廷，还要放了上次入关时被俘的大明将士呢！”
这些流言像长了翅膀，从城南的市井飞到城北的官场，甚至飘进了紫禁城的宫墙。
御书房里，崇祯捏着锦衣卫送来的 “流言汇总”，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心情从没有如此之差。
“查！给朕查！这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崇祯猛地将奏本摔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歇斯底里的怒意。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秘密议和的消息泄露，不仅丢了帝王的颜面，还让言官们找到了攻击他的由头。
温体仁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青砖，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息怒！臣已让人去查，想来都是市井小人造谣。”
“造谣？” 崇祯冷笑一声，走到温体仁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满京城都在说‘皇上与鞑子议和’，你跟朕说这是造谣？
那些细节，换俘虏、送战马，说得有鼻子有眼，若不是有人故意泄露，市井小人怎么会知道？”
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这流言，十有八九是毛承克放出去的。
他们议和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东江军，毛承克故意泄露出来给他添乱，逼他在 “名声” 和 “议和” 之间做选择。
可他知道又如何？难道还能去金州对质不成？
一旦承认是毛承克所为，就等于承认自己受制于一个地方将领，这比 “议和” 更丢帝王的脸面。
“传朕的令，” 崇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将散布‘议和’流言的人抓起来，斩几个示众，压下风声；
第二，让兵部立刻与鞑子使者敲定‘交换俘虏’的细节，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第三，下旨斥责毛承克‘治军不严，致使金州周边流言传至京师’，罚他三个月俸禄，让他知道这事朕先记下了。”
温体仁连忙磕头领旨，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帝王的自我安慰。
斩几个市井小人，压不住人心；
斥责毛承克，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有御史联名上书，弹劾 “兵部私通后金，陛下纵容议和”，甚至有人将 “西北民变” 归咎于 “陛下心思不在平叛而在与鞑子交易”。
崇祯看着那些措辞尖锐的奏折，气得头晕目眩，却只能将奏折压下，一个字也不敢批复，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金州帅府里，毛承克正看着京师密探传回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密信上写着 “京师流言四起，言官弹劾兵部，崇祯斩三人示众，罚东江军三个月俸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少帅，皇上罚了咱们三个月俸禄，还斥责咱们‘治军不严’呢！” 二狗拿着圣旨，语气里满是不满，“这分明是敲打！”
“敲打？” 毛承克笑着摇头，将圣旨扔在案上，“他愿意拿咱们当替罪羊，说明他心里虚了。三个月俸禄算什么？本少帅不是缺这点钱的人！”
他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辽东半岛，眼神变得锐利：“传我令，让宋柏带新训练的关宁军，去袭扰海州周边的后金据点，这不是为了帮崇祯，是为了实战训练。
另外，让阿柱加快火器制造，把新造的线膛枪优先配给老兵，再从关宁军里挑选精锐，组建一支‘突骑营’，专门用来对付后金的骑兵。”
赵守忠一愣：“少帅，咱们现在就对后金动手？不怕破坏他们跟朝廷的交易吗？”
“怕什么？” 毛承克冷笑，“他们的交易本就是互相利用，咱们动手，正好让皇太极知道，就算跟崇祯谈和，也别想安稳；让崇祯知道，辽东的抗金力量，终究还是得靠咱们。”
赵守忠恍然大悟：“少帅是想让皇太极和崇祯两边都不得安宁？”
“没错。” 毛承克点头，
“他们想联手压咱们，咱们就给他们两边都点火。只有他们乱了，咱们才能有时间壮大实力。等咱们的火器营扩编完成，突骑营训练成型，到时候不管是皇太极，还是崇祯，都得看咱们的脸色行事。”
京师紫禁城的御书房里，崇祯正看着兵部送来的 “交换俘虏” 协议，目光落在 “后金归还部分大明官兵，大明释放豪格，双方暂止兵戈三月” 这个条款上。
他知道，签了这份协议，就能解喜峰口之围，腾出手去平定西北；
可他更知道，这份协议一旦签了，他 “不与鞑子议和” 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陛下，河南急报！” 王承恩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染血的奏本，“李自成已攻破陈州，知府战死，百姓死伤惨重！”
崇祯浑身一震，猛地抓过奏本，匆匆扫过几眼，脸色瞬间惨白。
“签！” 崇祯闭着眼，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决绝，“让兵部立刻签了协议，等鞑了退了兵，立刻让卢象升率军驰援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