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指还按在地图上，指腹压着那个红点，力道没松。
小雨站在旁边，肩膀上的黑钉还在渗血，但她没去碰。她只盯着林青的背影，等他开口。
赵刚靠在门框边，耳机已经摘了，通讯台那边传来的命令他没再转述。他知道林青不会听。
陈玄把药箱重新绑紧，绳子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总部说集结要三个小时。”赵刚终于说话，“等大部队到，天都亮了。”
林青抬手，把桌上的黑色晶体拿起来。它还在发热，表面有细密裂纹，像干涸的河床。他把它塞进怀里，动作干脆。
“我们没三个小时。”
小雨往前半步：“那我们现在就走？”
林青点头，转身抓起刀。刀鞘卡进腰带，发出一声轻响。他左手缠着布条，刚才按地图时又裂开了口子，血慢慢渗出来。他没管。
“你伤成这样还能打？”赵刚皱眉。
“能动就能打。”林青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怕，就留在这里接应。”
赵刚没回嘴，只是把断枪背好，走到门口拉开门。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纸页哗哗响。
四人走出密室，走廊里没人。异会总部今夜戒严，所有巡逻队缩进了主楼，没人往外跑。这是上头的意思——稳住，别乱动。
可他们偏偏要往外冲。
外面天还没亮，空气湿冷。远处山影黑沉沉的，像趴着一头巨兽。林青抬头看了一眼，迈步往前走。
小雨跟上，脚步有点晃。陈玄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摇头，自己撑着往前走。
赵刚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总部大楼。灯还亮着，但那光太弱，照不到五十里外的荒地。
他们出发了。
一路上没人说话。林青走在最前，手里捏着一块铜铃碎片。它从左掌伤口里取出来后就没再放回去，现在贴着皮肤，微微发烫。每走一段，他就停下，闭眼感应几秒，然后继续走。
这片地不对劲。草是灰的，树皮剥落，地上偶尔能看到动物骸骨，骨头缝里长出暗红色的苔。
走了大概二十里，林青突然停住。
前方一片废村，几间土屋歪斜着，屋顶塌了一半。看着像没人住很久了。
但他蹲下身，用刀尖拨开一层浮土，底下露出一道刻痕——和他们在森林里看到的一样，逆旋的血纹。
“陷阱。”他说。
小雨立刻举起灵犀镜残片。光很弱，只能照出几步远。她咬牙，强行催动灵力，镜面一闪，扫过前方。
地面某块石板边缘泛起微光。
“有机关。”陈玄低声，“踩上去会触发警报。”
林青没动，盯着那块石板看了几秒。然后他退后两步，从腰间解下一根细绳，绑在刀柄上，轻轻甩出去。刀贴着地面滑行，碰到石板边缘。
咔。
一声轻响，石板下沉半寸，旁边一棵枯树突然抖了一下，树干裂开，一根铁索弹射而出，擦着林青的脸飞过，钉进后面的土墙。
“差点。”赵刚低骂。
林青收回刀，绳子一扯，刀回来。他看都没看铁索一眼，绕开那片区域，继续往前。
小雨跟着走，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陈玄及时扶住她。
“你撑得住吗？”
“没事。”她喘了口气，“还能走。”
又走了十里，天边开始发白。远处一座孤山轮廓显现，山顶有个破庙，庙后岩壁上凿出几个洞口，像眼睛。
那就是据点。
林青停下，从怀里掏出魔核残渣。它现在烫得厉害，表面裂纹更多了。他把它交给陈玄。
“拿着，靠近的时候它会有反应。”
陈玄接过，放进药袋。
四人加快脚步，最后一段路几乎是小跑。越靠近，空气越沉，呼吸都变重了。
到了山脚下，林青挥手让大家停下。
前方雾气浓重，黑灰色，飘在半空不散。雾里隐约有符文流动，暗红颜色，一圈圈转。
“结界。”小雨声音压低。
赵刚上前一步，抽出断枪，试探性地戳了一下雾面。
砰！
一股反震力把他推回来，枪头焦黑。
“硬得很，强攻不行。”
林青没说话，蹲下身，把铜铃碎片按进土里。他闭眼，手指在地上画了几道线，像是在算什么。
过了十几息，他睁开眼。
“这东西不是一直强的。”
“什么意思？”
“它每十二息会弱一次，时间很短，大概两息。”
“你怎么知道？”
“之前打魔将的时候，他们的护盾也有这种节奏。”林青盯着雾面，“我试了三次，每次都是十二息一循环。”
赵刚皱眉：“那我们怎么进去？总不能刚好卡在那两息？”
“可以。”林青看向三人，“等下次低谷，我们一起动手。我砍开裂缝，小雨用镜光照路，陈玄撒遮息粉，赵刚断后，别让雾合上。”
没人反对。
林青开始数。
一、二、三……十一、十二。
他抬手，示意准备。
第十二息刚过，雾面波动一下，符文暗了一瞬。
就是现在！
林青拔刀，一刀斩出。刀锋切入雾中，像切进胶水，阻力极大。但他不停，猛力一拉，撕开一道口子。
小雨立刻举起灵犀镜，一道微光射入裂缝。
陈玄扬手，药粉洒出，淡灰色烟雾弥漫开来，盖住了他们身上的气息。
赵刚一脚踹在林青背上，借力冲进去，同时伸手拽住小雨手腕，把她拉进。
林青最后一个进，刚踏进一步，身后雾气猛地收缩，想要闭合。他反手一刀插进裂缝，硬生生卡住。
“快！”
三人迅速穿过。等全部进入，林青抽刀后退，那道裂口瞬间闭合，符文重新亮起。
他们进来了。
眼前是一条石砌通道，墙面潮湿，有水珠往下滴。远处传来低语声，像是有人在念咒，断断续续，听不清词。
林青靠墙站定，喘了两口气。左手伤口崩开了，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脱下外衣，撕下一角，重新包扎。
小雨靠着墙，脸色发青。刚才强行催动灵犀镜，耗得太多。
陈玄从药袋里摸出一颗药丸给她吞下。
赵刚握紧断枪，盯着通道深处：“接下来怎么走？”
林青没答话，而是低头看怀里的魔核残渣。它现在烫得几乎拿不住，表面裂纹蔓延，像要炸开。
他把它拿出来，放在地上。
它滚了一下，停住，正对着通道尽头的方向。
“那里。”林青抬头，“中枢在那边。”
他站直身体，握紧刀柄。
“走。”
四人贴着墙前进，脚步放轻。通道越来越窄，空气里有股腥味，像是铁锈混着腐肉。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岔路。三条通道，分别通向不同方向。
林青蹲下，把魔核残渣放在中间。它轻轻震动，然后缓缓转向左边那条路。
他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右边通道里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走。
四人立刻贴墙，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青右手慢慢摸向刀柄。
刀还没拔出来，右边通道拐角处，一只乌鸦飞了出来。
黑羽，独眼，落地后歪头看了他们一眼，扑棱翅膀飞走了。
林青没动，直到它消失在黑暗里。
“鸟？”赵刚低声问。
“不是普通的。”陈玄盯着它飞走的方向。
林青站起身，看了眼魔核残渣，它还在指向左边。
他抬脚，往左边通道走去。
其他人紧跟。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门缝里透出红光。
林青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他退后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门边。
一声闷响。
门没开。
但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了。
“外面有动静。”
“去看看。”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林青回头，眼神一沉。
他举起刀，贴在门缝边。
门开了条缝。
一只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