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脚步没有停。
那声低语还在响,叫的是他的名字。
他站在原地,右手按在刀柄上,左手缓缓抬起,指尖沾了点唇边的血,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像是点燃了一根看不见的线。
赵刚喘着气从后面追上来:“你干什么?”
“他在用魔念引我。”林青声音很轻,“不是为了逃,是为了让我听清楚。”
小雨靠在陈玄肩上,脸色发白:“那你还要往前走?”
林青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眼地面。泥土松软,混着黑色纤维,像腐烂的头发。他蹲下身,用刀鞘轻轻敲了敲一块凸起的土块。声音闷闷的,底下是空的。
“他就在下面。”
陈玄皱眉:“你是说这整片林子都是个陷阱?”
“不是林子。”林青站起身,“是它。”
话音刚落,前方地面猛地拱起,泥土炸开,一根粗壮的根须破土而出,直扑林青面门。
林青侧身避过,反手一刀斩断。断口处喷出黑浆,溅在他袖子上,立刻冒起白烟。
赵刚抬脚踹飞另一根扑来的根须,断枪横扫,砸中旁边一棵树。树干裂开,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细丝,像血管一样搏动。
“这些树……是活的!”
小雨咬牙,举起灵犀镜残片。光太弱,只能照出三步内的范围。她强行催动灵力,镜面一闪,一道微光扫过前方。
林青眼神一凝。
三十步外,一棵巨树的树腹裂开,里面蜷缩着一个身影。紫袍破损,四肢扭曲,脸上像是被热水烫过,皮肤层层叠叠往下淌。
正是那个逃走的魔将。
“找到了。”
陈玄迅速从药袋里摸出三根银针:“他体内有东西在动,不快点制住,等会连人带林子一起爆。”
林青点头:“按计划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左掌铜铃碎片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他没管,继续往前。
赵刚绕到右侧,把断枪插进地里,双手结印。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信号——引爆地下根系,打断森林共鸣。
小雨闭上眼,强忍肩上黑钉的剧痛,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灵犀镜。镜面裂纹扩大,一道微光射出,照向魔将藏身的树腹。
光一照到那片区域,整棵树剧烈抖动,树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肉质组织。
“就是现在!”
林青拔刀冲出,刀锋划地,留下一道浅痕。那是他用残阵布下的牵引线,借铜铃碎片的气息反向锁定目标。
赵刚双掌拍地,地下轰然作响。
根须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整片林子都在尖叫。
魔将终于动了。他从树腹中跃出,身形歪斜,右腿明显受过重创。但他落地时没有倒,反而张开双臂,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林青早有准备,跃身而起,一刀斩向其退路。刀锋擦过对方肩膀,带出一串黑血。
魔将踉跄后退,撞上一根粗树干。林青紧随而至,左手并指如刀,点在其颈侧三处大穴。
封脉锁劲。
魔将身体一僵,想要反抗,却发现经络已被封锁,灵力无法运转。
“拿下。”
赵刚冲上前,用断枪压住其胸口。陈玄立刻掏出银针,封住其喉部经脉。
小雨靠过来,喘着气问:“能问出什么吗?”
林青盯着魔将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层灰蒙蒙的膜,像是死鱼眼。
“试试。”
陈玄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开来。他将药粉洒在魔将鼻下,又用银针刺入其太阳穴。
“药只能压制魔核十分钟,说话要快。”
林青蹲下身,直视魔将:“血魔派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魔将嘴角抽动,突然张嘴,舌头猛地往里缩,像是要咬断自己。
林青反应极快,一掌拍在其下巴,硬生生阻止了自噬。
“别白费力气。”他说,“我知道你们被下了咒誓,不能泄露机密。但我不需要你说出来——我可以看。”
他闭上眼,右手食指贴上魔将额头。
心念探入。
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一座巨大的石殿,墙上刻满扭曲符号。
一群身穿黑袍的人跪在地上,头顶悬浮着一颗黑色晶体。
血魔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握着一把骨刀,刀尖滴血。
画面一转,是无数尸体被堆成塔,火焰从尸堆中升起,照亮半边天空。
林青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
“他不是自愿的。”
“什么意思?”赵刚问。
“他是被逼的。”林青声音低沉,“血魔屠了他全族,把他改造成现在的样子。他恨血魔,但不敢反抗。”
陈玄点头:“所以只要触动他心底的恨,就能让他开口。”
林青再次看向魔将:“你不是为魔而战,你是想报仇。”
魔将的身体微微颤抖。
一滴血,从他眼中流出。
“……九幽归墟阵。”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血魔要启阵……唤醒邪神……万魂献祭,天地倒悬……”
林青追问:“阵在哪?”
魔将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地点,胸口突然剧烈起伏。
“不好!”陈玄大喊,“魔核要爆了!”
林青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拉着其他人后退。
轰!
魔将身体炸开,化作一团黑灰,随风飘散。
只剩下一小块黑色晶体,落在地上,还在微微发烫。
林青蹲下身,用布包住晶体捡起。
“这就是魔核残渣。”
赵刚看着那块晶体:“你能看出什么?”
“能量波动和之前发现的几个据点一致。”林青站起身,“这些地方不是随便选的,它们是阵眼。”
小雨扶着树干站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
一行人迅速撤离森林。
回到异会总部,林青直接走进密室。桌上摆着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七处红点。
他把魔核残渣放在灯下,仔细观察。
赵刚守在门口:“高层刚才传话,说怕是调虎离山,让我们先固守。”
“来不及了。”林青指着地图,“如果九幽归墟阵真的在启动,每多拖一刻,风险就翻倍。”
陈玄检查完药箱,抬头问:“你打算动手?”
“最近的据点离这里不到五十里。”林青指尖点在其中一个红标上,“我去毁掉它。”
小雨走到桌边:“我跟你去。”
“你肩上的钉还没拔。”
“我能撑住。”
赵刚走过来:“我留下联络后方,随时接应。”
陈玄收好最后一根针:“我也去。”
林青看着三人,没再拒绝。
他拿起刀,插回腰间。
左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用布条缠紧,动作干脆利落。
“天亮前出发。”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喊紧急军情。
林青没理会,低头检查刀鞘是否牢固。
小雨站在门边,手里攥着灵犀镜残片。
赵刚坐到通讯台前,戴上耳机。
陈玄把药箱背上肩。
林青最后看了眼地图上的红点。
手指用力,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