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在头顶炸开的瞬间，林青松开了弓弦。
箭头划出一道暗光，直奔西南角的符咒。轰的一声，那片血色符圈提前爆燃，火浪翻滚，墙头操控金属匣子的人明显一顿，手里的器械偏了方向。
三道本该落下的雷火歪斜炸地，气浪掀得林青整个人飞出去半丈远。他后背撞上钟座边缘，肩头火辣辣地疼，衣服已经烧焦了一大片。但他没倒下，撑着膝盖站起来就吼：“网断了没？”
陈玄那边早就动了。
他们贴着塌陷的坑道往前爬，一人故意翻身引开视线，另外两个借着黑雾掩护逼近西北角。铁网接缝处挂着铜铃，机关运转时发出轻微咔哒声。一名弟子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个残缺的阳符，血迹刚落，空中符阵转速慢了一瞬。
就是现在。
陈玄拔剑，一斩、二斩、三斩，三条符链应声而断。铜铃支架晃了两下，整片铁网猛地一抖，哗啦塌下一角。原本悬浮的血色符圈开始乱转，有的熄灭，有的自爆，空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演武场中央，古钟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站了起来。
“阵破了！”有人喊。
“杀出去！”另一个执事抄起长刀就要冲。
林青抬手拦住：“别乱！只破一角，外面还有埋伏。”他喘了口气，肩膀上的伤让他说话都费劲，但眼神扫过全场，没人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钟影边缘有个身影动作不对。
那是名中年执事，平日管库房调度，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前线。可现在他正蹲在一个伤员旁边，袖口微微鼓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更奇怪的是，他低着头，却一直盯着墙外某个位置。
林青眯起眼。
刚才那一波连锁引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只有这个人，没抬头看火光。
他慢慢往钟顶挪，脚踩在八卦纹上发出轻响。风从破口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不是符纸燃烧的味道，是密信用的那种防水蜡纸。
那人动了。
他伸手进袖子，摸出一根细铜管，低头就要往墙外扔。
林青从钟顶跃下，落地一个翻滚，扑过去一把扣住对方手腕。铜管掉在地上，滚了半圈。
“你藏什么？”林青声音不高，但周围几个弟子全听到了。
那人脸色变了，挣扎着要抽手，嘴里突然蹦出几个怪音节，像洋文又不像。
林青冷笑：“我就知道是你。前天夜里送符纸的时候，你比规定时间晚了七分钟。那天我没问，因为觉得可能是忙乱出了差错。可昨天你又去库房领朱砂，登记簿上写的是‘修补破影符’，可我们根本没用过那种符。”
他把人拽起来，反手掏出缚魂索，三两下绑住双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通敌的？是不是每次我们布防，你就偷偷记下节点位置，再用这种铜管传出去？”
那人不开口，额头冒汗。
林青扯开他袖口，里面还藏着两张未启用的符纸，图案和敌方使用的血符极其相似。
“他是内奸！”有弟子认出来，“这符……是改良追踪术用的！”
全场哗然。
林青把人押到中央空地，推跪在地上。“你们都看着。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我们拼死守家门，他在背后给敌人递刀。”
众人怒目而视。
陈玄带人过来接手，把内奸关进临时囚笼。他自己留下，走到林青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清查所有通讯记录，封锁库房进出权限。另外，让所有人重新报备身份玉牌，今晚必须完成。”
陈玄点头，转身去安排。
林青站在原地，喘着气。肩上的伤越来越烫，手臂也开始发麻。他低头看了眼，烧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紫，估计是符火里掺了毒。
但他不能歇。
抬头看去，西北角的铁网虽然塌了，但外面依旧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动静。敌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果然，不到一刻钟，远处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
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准备迎击！”林青大喊。
异会众人迅速列阵，能战的站前排，伤员退到钟后。有人举起符盾，有人搭弓上箭，陈玄带着布阵小队在缺口处重新拉起一道临时屏障。
林青走到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他知道，真正的进攻还没开始。
对面不会只靠符阵。
果然，夜风忽然停了。
紧接着，三道黑影从墙外跃入，落地无声，身穿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面巾，手里握着弯刃短刀。
忍者。
他们分散行动，一人直扑林青，另外两个绕向侧翼。
林青横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对方力气不小，震得他虎口发麻。他顺势后撤一步，避开第二刀，反手撩上去，逼得对方跳开。
另一边，陈玄对上一人，两人交手三个回合，陈玄一剑削断对方武器，紧接着一脚踹中胸口，把人踢翻在地。
第三个忍者试图偷袭钟下伤员，被两名弟子联手挡住，缠斗在一起。
林青这边越打越吃力。肩伤影响发力，每一刀都比之前慢半拍。对手显然发现了这点，开始猛攻左侧。
铛！
又是一次硬碰，林青刀柄一滑，差点脱手。
他咬牙稳住，正要再战，忽然发现对方脚步一顿，耳朵微动，像是在听什么指令。
接着，那人迅速后退两步，对着空中打出一枚信号弹。
红色光点升空，炸开一朵血花。
林青心头一紧。
这是命令撤退？还是……召唤更强的敌人？
他刚想下令追击，却发现那三名忍者根本不逃，反而齐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摔在地上。
绿烟腾起，带着刺鼻气味。
“有毒！”有人喊。
林青屏住呼吸往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团烟雾。
烟散开后，地上多了三行字，用灰粉写着：
“摄术归源，已在路上。”
字迹刚显形，就被风吹散。
林青盯着那片空地，拳头攥紧。
他们不是来杀人，是来送信的。
而且这话说得明白——真正的“摄术归源”计划，还没启动。
他转身看向众人：“所有人加防具，换呼吸罩。今晚谁也不准松懈。”
陈玄走过来：“你觉得他们会从哪来？”
“不知道。”林青摇头，“但既然敢明着传话，说明他们不怕我们知道。”
正说着，一名弟子匆匆跑来：“林师兄，我们在内奸身上搜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组数字和时辰。”
林青接过一看，瞳孔一缩。
那是异会地下藏经阁的密道开启密码，而标注的时间——正是今晚子时。
“他们要偷典籍。”他声音冷了下来，“不只是破坏，是要拿走我们的术法根。”
“要不要提前关闭密道？”
“不行。如果现在封死，他们察觉计划暴露，可能会直接强攻。我们要做的是……等他们进来。”
林青嘴角扬了一下。
“然后关门打狗。”
他抬头看向夜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半轮月亮。
子时未到，猎物还未入网。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