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时,清河坊市的城门刚吱呀开启,云逸尘已背着双剑来到商会分号外。晨雾中,八辆马车整齐排列,护卫们正将新装载的货物固定妥当,帆布下隐约透出的灵光比来时更盛 —— 据李管事说,这批回程货物里添了三箱送往青云宗丹堂的紫河车草,皆是炼制筑基丹的关键辅料,价值远超前程的法器坯料。
“云仙师来得正好。” 李管事快步迎上来,袖口沾着些许晨露,“石仙师已在车头候着,赵仙师的灵驹也刚牵出来。这批紫河车草干系重大,沿途可得多费些心。” 他说着掀开最中间那辆马车的帆布一角,只见内里木盒层层叠叠,每只盒上都贴着 “丹堂专属” 的朱砂封条,灵气透过缝隙丝丝缕缕往外渗。
云逸尘点头应下,目光扫过车队两侧。石猛正坐在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磨着流星锤,锤头与青石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不远处,赵干正用锦缎擦拭着灵驹的鬃毛,见他看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嘴角那抹倨傲却比昨日淡了些。
“出发!” 随着李管事一声令下,商队缓缓驶出坊市。晨光穿透晨雾洒在车旗上,“清河商会” 四字愈发醒目。云逸尘依旧走在队伍后方,将灵力注入双耳 —— 与来时不同,此刻他的感知范围已能延伸至三丈之外,这是昨夜吸收三株冰魄草后,灵力愈发凝练的缘故。丹田内的灵力溪流比往日更显充盈,隐隐有向凝气五层壁垒冲击的势头。
行至巳时,商队进入一片名为 “迷雾林” 的区域。这里的树木比落霞坡更为粗壮,枝桠交错如网,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投下零碎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李管事骑马来到队伍中间,声音压得极低:“这迷雾林最是凶险,据说深处常有二阶妖兽出没,咱们得尽快穿过去。”
话音刚落,石猛突然勒住缰绳,玄铁流星锤在手中转了个圈:“不对劲,周遭太安静了。” 寻常山林该有的鸟鸣兽吼此刻全无,只有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诡异。赵干也皱起眉头,将灵力注入银色长剑,剑身上泛起淡淡的白光:“莫不是又有流寇?”
云逸尘却摇头,目光紧盯着左侧密林:“不是流寇,是妖兽。而且速度极快。” 他能清晰捕捉到林间传来的细微爪痕摩擦声,频率快得惊人,绝非獠牙猪那般笨拙的妖兽。青冥古玉在怀中微微发烫,这是有危险逼近的征兆。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七八道灰影突然从密林深处窜出!它们身形如半大猎犬,通体覆盖银灰色毛发,奔跑时几乎听不到声响,唯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斑驳光影中闪着凶光,正是一阶妖兽风影狼。此狼虽未达二阶,却以速度见长,全力奔行时能留下残影,最善隐匿偷袭。
“戒备!” 李管事惊声喊道。护卫们慌忙举起长刀,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 一头风影狼已化作残影扑到近前,利爪划过一名护卫的肩头,带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惨叫声中,狼群已然四散开来,如同灰色闪电般在车队周围游走,寻找着进攻的空隙。
“孽畜找死!” 赵干怒喝一声,翻身跃下灵驹,银色长剑挽出三道剑花,直刺最近的一头风影狼。然而那狼身形陡然一折,竟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尾巴如钢鞭般抽向他的手腕。赵干急忙收剑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只觉手臂发麻,再看时风影狼已窜出三丈之外,正歪着头用碧绿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戏耍猎物。
接连几次出剑都落了空,赵干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赵家传下的 “青锋剑法” 讲究快准狠,却从未对付过如此迅捷的妖兽,灵力注入剑招时总慢了半拍,反被狼群牵制得左支右绌。“一群只会躲的杂碎!” 他怒吼着祭出一张火球符,红色焰团呼啸着飞向狼群,却被领头的风影狼一口咬散,火星溅在地面的落叶上,燃起点点星火。
石猛见状,索性丢掉缰绳,赤手空拳冲了上去。他炼体多年,肉身早已堪比一阶法器,面对扑来的风影狼竟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肩膀撞开狼身,同时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狼颈,猛地往青石上一掼。“咔嚓” 一声脆响,那头风影狼的颈骨当场断裂,可不等他喘息,两头风影狼已从两侧扑来,利爪在他手臂上划出两道血痕。
“痛快!” 石猛非但不惧,反而愈发兴奋,玄铁流星锤舞得呼呼作响,锤头扫过之处枝叶纷飞。但风影狼太过灵活,流星锤虽威力无穷,却总也砸不中要害,只能徒劳地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深坑。短短片刻,石猛的粗布劲装已被撕得破烂,裸露的臂膀上布满抓痕,鲜血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
护卫们的处境更是艰难。他们虽是凡俗武者中的好手,却根本跟不上风影狼的速度,只能结成圆阵背靠马车,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却依旧不断有人被狼爪抓伤。有两头风影狼盯上了中间那辆载着紫河车草的马车,正绕着车轮不断转圈,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帆布下的灵气波动。
“不好!” 云逸尘眼神一凝。他见那两头风影狼突然压低身体,尾巴绷得笔直 —— 这是它们发动致命突袭的征兆。此刻石猛正被三头狼缠住,赵干忙于应付火球符炸开后的狼群,根本无人顾及此处。
就在左侧那头风影狼化作残影,利爪即将撕破帆布的刹那,一道青色剑光骤然亮起!云逸尘足尖一点马车扶手,身形如柳絮般飘出,凝霜剑带着凛冽寒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风影狼的腰腹之间 —— 那里正是风影狼皮毛最薄弱、内脏贴近皮层的要害之处。
“嗷呜!” 风影狼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在空中顿了顿,随即重重摔落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剑身上未沾半点血迹,只有一层淡淡的白霜缓缓消融。
这一剑快得超出所有人预料。李管事刚喊出 “小心”,战斗便已结束,护卫们挥刀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飘落在马车顶上的青衫少年。
领头的风影狼见同伴被杀,碧绿色的眼睛中闪过凶光,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狼嚎。其余五头风影狼立刻放弃眼前的对手,齐齐朝着云逸尘扑来,银灰色的身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灰网。
云逸尘却不慌不忙,左脚轻点车顶,身形陡然拔高丈许,避开狼群的第一波扑击。同时右手握住尘缘剑剑柄,双剑出鞘的瞬间,他将《太初剑经》的基础剑招运转到极致。这本被外门弟子视为 “入门杂学” 的剑经,在他手中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威力 —— 每一剑都摒弃了花哨的招式,只追求最直接的杀伤。
“《太初》的‘点星式’?他竟能将基础剑招练到这般境地!” 赵干心中巨震。他也曾学过《太初剑经》,却从未想过这平平无奇的点刺之招,能被运用得如此精准。
只见云逸尘身形在狼群中穿梭自如,步伐飘忽如流云,时而足尖点在狼背,时而侧身贴地滑行,双剑交替间,每一剑都直指风影狼的要害。凝霜剑的寒气能短暂迟滞狼的动作,尘缘剑的温润则能精准刺穿防御,一寒一温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头风影狼从斜后方偷袭,他看似未曾察觉,实则早已将灵力聚于后腰。待狼爪即将触及衣衫的刹那,突然腰身一拧,尘缘剑反手刺出,正中狼的左眼;另一头狼扑向他的下盘,他左脚顺势一踢,将其踹向石猛的流星锤方向,同时凝霜剑横扫,切断了旁边狼的前腿筋。
石猛见状精神大振:“云师弟好身手!看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怒吼着将流星锤掷出,锤头带着破空声砸向领头的风影狼。那狼虽灵活,却被云逸尘的剑光牵制,躲闪不及被锤头擦中后腿,发出一声痛嚎。
赵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嫉妒,双手捏了个法诀。这次他没有再用火球符,而是将灵力缓缓注入长剑,剑身泛起淡淡的青色灵光 —— 这是赵家剑法中的 “流云式”,虽不如火球符刚猛,却胜在灵动。他盯着一头被云逸尘划伤的风影狼,待其转身逃窜的瞬间,长剑如毒蛇般刺出,精准命中其脖颈。
“赵师兄这招不错!” 石猛大声喝彩。赵干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紧长剑,再次加入战局。
有了云逸尘的引领,三人渐渐形成默契。云逸尘凭借灵动身法牵制狼群,寻找破绽;石猛以流星锤强攻,吸引狼的注意力;赵干则游走在外围,伺机补上致命一击。原本混乱的战局逐渐变得有序,风影狼的数量在快速减少。
最后剩下的那头领头狼见势不妙,转身就要窜回密林。云逸尘怎会给它机会,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箭般追出,凝霜剑直指其尾椎 —— 那里连接着风影狼的运动神经,是它速度的关键。剑光闪过,狼尾应声而断,领头狼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刚挣扎着爬起来,就被赶上来的石猛一锤砸中头颅,脑浆四溅。
战斗终于结束。阳光穿透枝叶洒在满地狼尸上,血腥味与腐叶气息交织在一起。护卫们纷纷放下长刀,看向云逸尘的眼神已从最初的不以为意,变成了满满的敬佩。先前被抓伤的护卫更是挣扎着走上前,对着云逸尘拱手行礼:“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 云逸尘收剑入鞘,指尖划过凝霜剑的剑脊。刚才的战斗虽短暂,却让他对《太初剑经》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 苏浅雪批注中 “剑意需历世事” 的话语,此刻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丹田内的灵力因刚才的消耗微微波动,却也因此更加凝练,距离凝气五层又近了一步。
石猛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微微一晃:“云师弟,你这剑法太厉害了!刚才那剑点中狼腰的招式,简直神了!” 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毫不在意,兴奋地搓着手,“以后组队历练,你可得多指点我几招!”
云逸尘笑着点头:“石师兄的肉身力量才令人佩服,换做旁人,根本挡不住狼群的冲击。”
赵干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狼尸,又看了看被护卫们围住的云逸尘,面色复杂。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若不是云逸尘及时出手,那批紫河车草定然会被风影狼损毁,到时候任务失败事小,怕是还要被宗门问责。想到自己之前对云逸尘的轻视,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却终究没能说出道歉的话,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向自己的灵驹,用锦缎擦拭着剑身上的狼血。
李管事连忙让人清点货物,见紫河车草完好无损,松了口气的同时,对云逸尘愈发恭敬:“云仙师真是深藏不露!若非您出手,这次我们怕是要闯大祸了。” 他从锦袋里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云逸尘,“这是三枚‘愈伤丹’,虽只是一阶丹药,却能快速愈合外伤,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云逸尘接过玉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多谢李管事。” 他打开瓶塞闻了闻,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鼻而来,确实是正品愈伤丹。
石猛凑过来,看着玉瓶眼睛发亮:“李管事也太偏心了,怎么不给我几枚?”
“石仙师说笑了。” 李管事连忙取出另一个玉瓶递过去,“早就为您备好了,还有赵仙师的那份也在这儿。”
赵干接过玉瓶,淡淡说了句 “多谢”,便转身去照料灵驹了。他的灵驹刚才被狼爪划伤了后腿,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地面。
护卫们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将狼尸拖到一旁 —— 风影狼的皮毛和狼牙都是坊市中能换钱的材料,自然不能浪费。李管事指挥着重新整理好队伍,马车再次启动,朝着青云宗的方向驶去。
石猛依旧坐在车头,却时不时回头朝云逸尘的方向张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赵干骑着灵驹走在中间,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路沉默不语;云逸尘则依旧走在队伍后方,将灵力注入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行出迷雾林时,夕阳已西斜。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洒在青云宗的山门上,朱红色的大门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庄严。李管事松了口气:“总算是安全回来了,有劳三位仙师一路护送。”
商队在山门外停下,李管事交割完货物,又亲自将三人送到任务殿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任务殿内,上次那位执事见三人回来,尤其是看到云逸尘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三位师弟倒是顺利,听说迷雾林最近风影狼闹得厉害,不少队伍都折损了人手。”
“多亏了云师弟出手,否则我们还真对付不了那些狼。” 石猛抢着说道,将这次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
执事听完,看向云逸尘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云师弟刚出思过崖,就能有这般实战能力,难得。你们的贡献点已经录入,回去好生休整吧。”
三人领了凭证,走出任务殿。石猛再次热情地邀请云逸尘下次组队,云逸尘欣然应允。赵干站在一旁,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云师弟,之前是我失礼了。”
云逸尘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随即笑了笑:“赵师兄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同门,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赵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揭过了之前的不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拱了拱手:“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离去时,他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看着赵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石猛撇了撇嘴:“这家伙总算知道认错了。不过他刚才的‘流云式’倒是比之前熟练了些,看来也是个肯用功的。”
云逸尘笑着摇头,没有接话。他抬头望向思过崖的方向,晚霞正洒在崖顶的青松上,泛起淡淡的金光。初涉尘世的两次历练,让他不仅稳固了修为,更明白了团队协作的重要性,也让他对修仙之路的凶险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回到居所时,夜色已浓。云逸尘盘膝坐在床上,取出金龙玉简,注入一丝灵力:“浅雪,今日在迷雾林遭遇风影狼袭击,我以《太初剑经》的基础剑招斩杀数狼,对剑意的理解又深了一层。石猛师兄性情耿直,赵师兄虽倨傲却也并非恶人,或许这便是历练的意义 —— 不仅打磨剑招,更能结识不同的人。冰魄草的灵气尚未完全吸收,想来再过几日,便能冲击凝气五层了。”
玉简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云逸尘握紧玉简,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只是修仙之路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但只要剑在手中,心有信念,便无所畏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少年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屋内,青冥古玉与金龙玉简相互辉映,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陪伴着少年在修仙之路上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