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静静观察了片刻，目光扫过那些原石。
大部分石头在他微弱的神识感知下，如同死物，只有寥寥几块，内部似乎蕴藏着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气息。
其中，有一块被随意丢在角落，只有拳头大小，皮壳灰白带僵，表面还有几道难看的绺裂。
在所有原石中，这块石头看起来品相最差，标价也最低，仅需二千块。
但就是这块“边角料”，在杨华的感知中，那股内敛的清凉气息却最为纯粹和集中。
“就是它了。”杨华心中笃定。
他全身上下，只有三千块钱，其中八百多块是他这个月的生活费，二千多块是医院结余的医药费。
他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走到长条桌前，指向那块边角料，声音平静无波：“老板，这块石头，我要了。”
喧闹声为之一静。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少年身上。
惊愕、诧异、嘲弄……种种情绪在众人脸上闪过。
胖老板上下打量了杨华一番，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脸上堆起毫不掩饰的嫌恶：
“哪里来的穷学生？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去去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说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对旁边的保安示意：“把他请出去！”
若是寻常少年，被如此当众呵斥驱逐，恐怕早已无地自容。
但杨华只是微微挑眉，属于凌云霄的那份无事尚且要生非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目光直视胖老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聚宝斋开门做生意，还看人下菜碟？
莫非你这招牌上写的‘聚宝’，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宝’？”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这少年胆子也太肥了！
胖老板气得脸上的肥肉一抖，指着杨华：“你…你个小兔崽子敢骂人？”
“骂人？”杨华故作惊讶。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老板你开门纳客，我按价买石，天经地义。
你不同青红皂白就要驱赶，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么？
难道你这石头，还规定了非得穿金戴银才能买？”
他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在说话的同时，他调动起那缕微弱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细针，轻轻刺了一下胖老板的精神。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强力的心理暗示，放大他内心的羞恼和一瞬间的恍惚。
胖老板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莫名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的事，一时间哑口无言，那张胖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竟鬼使神差地挥退了正要上前的保安。
“好！你要买是吧？二千块！少一分不行！亏了可别哭鼻子！”
杨华不再多言，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叠皱巴巴的钞票，数出二千块，放在桌上。
那薄薄一叠钞票，与周围人动辄数千上万的交易额相比，显得格外刺眼。
他拿起那块品相极差的边角料，走到解石机旁，对师傅道：“麻烦，擦个窗。”
围观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
“这小子，真是钱多烧的。”
“八百块打水漂喽！”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种废料能出绿，我把石头吃了！”
解石师傅也摇摇头，显然不看好。
他固定好石头，按照杨华指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擦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响起，石屑纷飞。
起初，露出的依旧是灰白的石质，周围的嗤笑声更大了。
胖老板也恢复了镇定，抱着胳膊，准备看笑话。
然而，当师傅浇上一点清水，擦口处猛然露出一抹鲜艳欲滴的绿色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出…出绿了！”解石师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继续小心操作，随着皮壳被进一步擦开，一个鹌鹑蛋大小、色泽阳正、质地细腻的翡翠窗口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冰种…阳绿！水头足！”有懂行的立刻惊呼出声。
刚才还充斥着嘲弄的场地，瞬间炸开了锅！
谁能想到，这块被所有人视为废料的边角料，竟然真的开出了高品质的翡翠！
胖老板的脸一下子绿了，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小兄弟，运气真好啊！我出五万，这块料子让给我吧！”一个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抢先开口。
“五万？你糊弄鬼呢！我出八万！”另一个穿着衬衫的立刻加价。
“十万！小兄弟，见好就收，后面风险大！”一个看似忠厚的中年人也凑上前。
杨华心中清明如水。融合了凌云霄的记忆，他对于人性的贪婪和虚伪看得无比透彻。
他清晰地“听”到了几个人暗中交换眼色，知道这些价格远低于这块明料的价值，他们是在欺负自己年少寒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感受着这块翡翠透出的清凉气息，又看了看其大小和露出的品质，心中已有了大概估价。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叫价最凶的人，最终看向那个出价十万、看似忠厚的中年人。
“老板，”杨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十万，这个价格，您自己觉得公道吗？”
那中年人没想到杨华会直接反问，脸色微僵，强笑道：“小兄弟，这毕竟是赌石，有风险，十万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十五万。”杨华直接打断他，报出了一个更接近实际价值的价格，语气不容置疑。
“这块料子，种老色阳，虽然体积不大，但取个挂件或者戒面毫无问题。十五万，谁要？”
人群中安静了一瞬，似乎在衡量这个价格。
很快，一个一直在外围观察、未参与最初哄抢的玉石店老板开口：
“小兄弟是个明白人。十五万，我要了，现金转账都可以。”
杨华看了那人一眼，感觉此人气息相对平和，眼神看上去也较为正派，便点头道：“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