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又吐出一张纸。
陈砚舟没去拿。他盯着屏幕上刚归档的合同副本，手指在键盘边缘敲了两下，转身打开系统界面。红笔写的“国际供应链管理”任务早已完成，技能卡静静躺在奖励栏里，倒计时还剩六天。
他点了激活。
一瞬间，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像是一整套逻辑被直接塞进了思维里。产地分布、物流节点、关税结构、清关时效、仓储成本权重……这些原本陌生的词现在串成了一条条清晰的线。
他合上眼，三秒后睁开，拿起蓝笔，在本子上写下三个词：多元、前置、合规。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不快，但很稳。门被敲了两下，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旧皮包，没打领带，袖口有点磨边。
“陈总？”他问。
“沈老师。”陈砚舟站起来，伸手，“您准时。”
沈专家握手时不笑，眼神扫过桌面，看到摊开的笔记本和两支笔，停了半秒。
“听说你要做文化品牌，出口欧洲？”他坐下，开门见山，“先说说，卖什么？定价多少？目标客户是谁？”
“手工漆器、苏绣面料、定制瓷器。”陈砚舟坐回位置，“走高端小众路线，单件定价三千到两万人民币，合作方是巴黎和米兰的三家精品店。”
沈专家点头：“有渠道了？”
“刚签完第一轮意向。”
“那供应链呢？你现在靠谁供货？”
“江西两家瓷窑，苏州两个绣坊，还有零散的漆器匠人。”
“运输呢？”
“目前走普通货代，海运拼箱。”
沈专家听完，靠上椅背：“你这叫作坊模式，离‘供应链’差得远。欧洲那边环保认证、交期稳定、退换流程，哪一条都能把你卡死。”
陈砚舟没反驳：“所以我请您来，就是想搭一套能跑通的链路。”
“那你打算怎么搞？”沈专家看着他，“别跟我说你要自建海外仓。”
“三级布局。”陈砚舟翻开本子，“一级供应在国内，整合非遗工坊，签直采协议，保证品质源头；二级中转放在新加坡自贸区，设前置仓，负责质检、分拣、拼箱，顺便整合东南亚其他手工艺资源；三级配送中心落地鹿特丹，对接欧盟标准，本地化清关，辐射全欧。”
沈专家眉毛动了一下。
陈砚舟继续说：“物流选择空运+海运组合，高单价订单走空运，周期压缩到十五天内；常规款走海运，但提前备基础款库存到新加坡仓，接到订单就发，全程控制在三十五天以内。”
“成本呢？”沈专家问。
“初期投入集中在新加坡和鹿特丹的仓租与人员。”陈砚舟说，“但我们走的是小批量多批次，资金占用低。而且用数字模型模拟清关延误概率，提前预警，减少滞港损失。”
沈专家终于往前倾了点身子：“你刚才说的‘数字模型’，指的是什么？”
“把过去三年同类商品在主要港口的通关数据拉出来，结合政策变动时间点，建立风险评估矩阵。”陈砚舟说，“比如英国脱欧后，某些品类查验率从8%跳到27%，我们就绕开UK通道，主推欧盟线路。”
沈专家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不是临时抱佛脚啊。”
“我也没别的办法。”陈砚舟说，“项目已经落地，客户要的是结果，不是解释。我要是等出了问题再改，信誉就砸了。”
沈专家点点头：“想法不错，路径也清楚。尤其是避开英国这个坑，说明你真查过数据。”
他翻开自己的本子，写了几个字：“但你还缺三样东西。”
“您说。”
“第一，本地合规团队。欧盟最近对手工艺品的环保材料要求加码，光靠国内检测报告不行，得有当地认证机构背书。”
“已经在联系德国一家检测公司，下周视频会议。”
“第二，应急方案。新加坡仓万一被查扣，有没有备用路线？”
“有。我们备了马来西亚柔佛的临时仓，容量小，但能顶两周。”
沈专家抬眼看过来：“你还真准备了？”
“不敢赌。”陈砚舟说，“所以每一步都留了退路。”
沈专家合上本子，语气变了：“第三，执行力。你这套设计再好，没人落地也是空谈。你手下有懂国际物流的人吗？”
“暂时没有。”陈砚舟坦然，“但我可以招。另外，我想请您做短期顾问，帮我们把框架跑通。”
沈专家摇头：“我不接长期项目。”
陈砚舟没急：“我知道您只做验证性合作。这样，我们先选一个品类试点——就从景德镇的茶器开始。三个月内，让一批货从工坊到巴黎门店全程走通，您看过程，验结果。行了，您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沈专家盯着他看了五秒：“你小子，挺会设局。”
“不是设局。”陈砚舟说，“是让您亲眼看看，我不是只会画饼。”
会议室安静下来。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咖啡杯上，杯底还剩一点褐色液体。
沈专家忽然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
“大学还没毕业？”
“大一。”
沈专家笑了，这次是真笑：“难怪赵宇说你不像学生。别人这个年纪还在想怎么逃课，你已经开始搭全球网络了。”
他站起身，拎起皮包：“行，我给你三个月。茶器项目走通全程，我再回来。”
“谢谢您。”陈砚舟送他到门口。
“别谢太早。”沈专家回头，“你缺的不是思路，是样品能不能真的按时出现在巴黎柜台上。”
门关上。
陈砚舟回到工位，蓝笔在本子上写下：
1. 联系景德镇陶瓷协会，谈独家合作
2. 查新加坡自贸区仓储政策，对比税率
3. 预约物流公司法务，确认保险覆盖范围
4. 启动茶器首批样品生产计划
他翻到系统界面，把“国际供应链管理”技能卡标记为“已启用”，倒计时从六天变成五天。
手机震动。
采购部主管发来消息：“特种陶瓷供应商合同已签，王总说这批货下周二前入库。”
他回了个“好”。
刚放下手机，邮箱弹出新通知。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标题空白。
他点开。
正文只有一行字：
【动态学习率调整生效，收敛速度提升趋势持续】
字体和其他日志一样，但这一条，没有时间戳。
陈砚舟盯着屏幕，手指慢慢移到触控板。
他没刷新，也没删除。
而是打开另一个窗口，搜索“鹿特丹港进口手工艺品最新查验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