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放下笔，目光落在窗外的振海地产大楼，片刻后，他打开监控后台，开始梳理试营业数据。
安保部的人刚走，陈砚舟就调出了监控后台的客流热力图。
屏幕上的红点密密麻麻，像撒了一把辣椒面。他眯眼盯着屏幕，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两秒，忽然轻笑一声：‘吃个粉还能吃出急行军的节奏？’说着，他利落地截取数据，拖进分析文档，动作里带着几分锋利。
门被推开时，他头都没抬。
“你猜我刚才在茶水间听到什么？”林悦把一叠纸放在桌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两个行政小姑娘说，你昨天焊锅盖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剧里反派boss开大。”
陈砚舟终于抬眼：“然后呢？”
“然后我说，那他今天估计要放技能二了——数据清算。”她拉开椅子坐下，袖口那支蓝笔蹭到了桌角，发出轻微的刮擦声，“我整理了三十二家已签约品牌的消费调研反馈，结论不太乐观。”
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说重点。”
“餐饮类占了五成三，其中本地小吃重复率太高。消费者问卷里写‘种类多但记不住’的比例高达六十七个百分点——”
“别说英文。”
“哦，是六十七。”她顿了一下，嘴角微扬，“换句话说，大家吃完就走，连拍照发朋友圈的动力都没有。”
陈砚舟盯着屏幕，没说话。
林悦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一张手绘的动线草图：“你看，主通道拐角原本安排的是米线张，可那边风大，香味散得快。而糖画摊试摆那天，停留时长直接跳到八分钟以上。视觉+嗅觉双重攻击，比纯吃食更抓人。”
“所以你是建议，把吃的换成做的？”
“我是建议，让人愿意停下来看别人做。”她指尖点了点图上一处空白区域，“剪纸工坊、竹编传承人，这类项目客单价不高，但互动性强，容易形成打卡点。而且——”她抬眼看他，“你不是刚清掉三个造谣的？正好腾出位置。”
陈砚舟忽然笑了下。
“怎么？”
“你说这话的时候，像在给作文划得分点。”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打个A+？”
他没接话，转而打开招商系统后台，在搜索框输入“非遗”。
十几条记录跳出来。他一条条看过去，最终勾选了两个：李氏剪纸，三代传承，擅长人物肖像；老周竹艺，能现场编出十二生肖，视频在短视频平台有两万点赞。
“换掉米线张和辣小碗。”他在备注栏敲字，“新品牌三天内提交装修方案，逾期自动作废。”
林悦看着他操作完毕，才慢悠悠开口：“你就不怕他们闹？”
“闹？”陈砚舟合上平板，“他们要是敢闹，我倒要谢谢他们——免费帮我测试应急预案。”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亏？”他翻开随身的黑皮本子，红笔在某一行画了个圈，“上周有人拿五千块买他们的嘴，这周我让他们连五千块的装修押金都拿不回来。这才叫收支平衡。”
林悦低头翻自己带来的资料，忽然停住：“等等，国际品牌那边也有问题。”
“哪个？”
“那个法国甜品连锁。”她抽出一份文件，“合同签了，但对方迟迟不付定金，理由是‘需要总部审批’。对方发来的邮件里，‘总部审批’的理由被重复使用了三次，每次的格式和错别字都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她继续说，“他们指定的装修团队，和吴振海去年开发的商业街用的是同一家公司。”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陈砚舟重新打开电脑，调出邮件记录，快速翻找。
果然，在一堆确认函中夹着一封抄送给他的抄送件：《关于江川项目施工延期说明》，落款是那家装修公司，日期是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
“想拖节奏？”他轻声说，“还顺便拉外资当挡箭牌。”
林悦点头：“要么他们真没诚意，要么就是被人授意拖延。”
“不管哪种，都不能留。”陈砚舟直接在系统里标记【终止合作】，点击发送。
弹窗跳出提示：【是否同步通知法务模块？】
他点了“是”。
“换谁？”林悦问。
“之前拒绝过一家日本抹茶工坊，说是档期排不开。”他翻出聊天记录，他盯着屏幕上的回复，嘴角微微上扬——对方上次拒绝时的傲慢，此刻正变成急于入场的急切，“现在再问一次，就说西区c8位置空出来了，带独立展示区，下周就能进场。”
“人家上次不是说没空吗？”
“人总会变的。”他笑了笑，“尤其是听说竞争对手可能进场的时候。”
林悦看着他把新消息发出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赵总刚才打电话来，说他认识的那个意大利咖啡品牌有兴趣，但要求免两年租金。”
“让他把品牌资料发来。”陈砚舟头也不抬，“然后告诉他，我们可以免半年，外加提供开业首月推广资源包。多了没有。”
“他就喜欢谈条件。”
“所以他只能当‘贵人’，成不了合伙人。”
两人又核对了一遍品牌落位表。
最终版数据显示：国际品牌占比30%，国内知名品牌40%，本地特色与非遗项目30%。结构稳，品类不重叠，文化主线清晰。
林悦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金字塔模型：“我觉得可以按‘流量吸引层—消费转化层—记忆留存层’来划分功能区。小吃放外围导流，文创体验放中间留客，高端零售收尾变现。”
“挺像那么回事。”
“当然。”她把模型推到他面前，“建议把糖画保留在主通道拐角，剪纸工坊挪到二楼回廊，形成上下呼应。顾客逛完一楼吃喝，抬头看见有人在编竹蜻蜓，自然就想上去看看。”
陈砚舟盯着图纸看了几秒，拿起红笔，在回廊位置画了个圈：“加个直播角，让传承人边做边讲。视频同步推到街区官方号，涨粉归他们，流量归我们。”
“双赢。”
“做生意，不就图个都赚点？”
他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林悦收拾好自己的资料，临走前把一份打印好的分析表留在桌上，便签上写着：“品牌动线要匹配心理节奏——先热闹，再安静，最后带点小惊喜。”
陈砚舟没送她，只是等她出门后，把那张便签撕下来，贴在了任务本的首页。
他重新打开邮箱，给设计组发了新指令：【更新品牌落位图，非遗项目优先施工对接】。
发送成功后，他靠在椅子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光一盏盏亮起。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任务完成：优化品牌矩阵】【奖励发放：财富值5000，技能卡x1（初级数据分析）】【倒计时：72小时】
他扫了一眼，没多看，转而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存了很久但从未拨打的号码。
那是市文旅局项目办主任的联系方式。
上个月对方打过一次电话，说是有个高校创业扶持计划，问他有没有兴趣推荐几个项目。
他当时没回。
现在，他编辑了一条消息：【有几个非遗传承项目想申报孵化资格，材料明天中午前发您。】
按下发送。
刚放下手机，助理敲门进来：“陈总，安保部说，振海地产寄来的那份快递，还在前台放着。”
“知道了。”
“要不要拆开看看？”
“不用。”
“那……处理掉？”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窗前。
那栋写着“振海地产”的大楼依旧亮着灯，像一只不肯闭眼的夜兽。
他静静看了几秒，转身回到座位，拿起红笔，在任务页最上方写下新的一行：【联系市场监管局，提交造谣证据链】。
笔尖落下时，墨迹微微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