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陈砚舟站在教学楼拐角，手指在背包带上来回摩挲。林悦和周强一前一后匆匆从侧门赶来，脚步急切。
“你真打算装傻到底？”周强一靠近就压低嗓门，“赵宇那话摆明了是试探，再忍下去他该动手清场了。”
陈砚舟没答，只把蓝笔从外套口袋抽出来，拧开笔帽，往笔记本上划了三道竖线。
“别写写画画了。”周强急得伸手要抢本子，“现在不是记课堂笔记！”
林悦轻轻按住他的手腕：“让他写完。”
陈砚舟合上本子，抬头：“举报不行。”
“为什么？”周强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咽回去，“证据都齐了，只要一封邮件发出去，税务局立马就能查。”
“证据不闭环。”林悦摇头，“我们只有发票异常和资金流向推测，没有真实交易记录佐证，也没法证明赵宇知情。万一他推说是财务擅自操作，咱们反而成了诬告。”
周强瞪眼：“那他还敢当面跟我提‘软成本’？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所以他不怕。”陈砚舟终于开口，“他知道我们拿不到实锤。我们现在举报，等于亮底牌送人头。”
空气静了一瞬。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强喘了口气，“等他把钱洗干净？还是等哪天他自己良心发现，主动投案？”
陈砚舟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我打算——继续合作。”
“啊？”周强差点跳起来，“你还想跟他做生意？”
“不止。”陈砚舟翻开本子，蓝笔圈出“文旅项目申报”几个字，“我要让他觉得，我比以前更信任他。”
林悦眯起眼：“你是想……引蛇出洞？”
“蛇已经出洞了。”陈砚舟轻声说，“但它只吐了半截信子。我想看它整个身子爬出来。”
周强挠头：“听不懂。”
“简单点说。”陈砚舟抬眼，“他不是爱拆发票吗？那就让他多拆几次。他不是要用空壳公司走账吗？那就让他再多签几家。我们要的不是他犯错，是让他错到没法抵赖。”
林悦忽然笑了一下：“你这是要给他搭舞台，让他自己唱完最后一出戏。”
“对。”陈砚舟点头，“而且得演得越热闹越好。”
周强愣了半天，一拍大腿：“行！那你直说，咱怎么配合？我体校那帮兄弟都在星耀文化打过零工，搬水、布展、守夜，啥都干过。他们耳朵灵，嘴巴紧，连工资都愿意拿现金——就图个省事。”
“这正好。”陈砚舟说，“你负责外线。盯住财务部那个大姐，还有常来对接的供应商。她几点出门打电话，跟谁碰面，说了多久，全都记下来。别拍照，别录音，用脑子记，回来口述。”
“没问题！”周强挺胸。
“但有个规矩。”陈砚舟盯着他，“每次见面不超过五分钟，地点换着来。饭堂、操场、快递柜旁边都行，就是别固定。说话只讲要点，不准复述原话，以防被人串起来听出端倪。”
周强撇嘴：“这么麻烦？”
“不麻烦。”林悦接话，“要是被发现了，麻烦的是咱们三个。”
陈砚舟转向她：“你负责逻辑推演。周强带回的信息，你来拼图。看看发票拆分有没有规律，资金流转是不是集中在某个节点，能不能反推出虚开发票的真实目的。”
“我不碰原始数据？”林悦确认。
“绝对不碰。”陈砚舟语气坚决，“你只分析摘要，所有信息口头传递。哪怕有人监听，也抓不住把柄。”
林悦笑了：“听起来像特工接头。”
“本来就是。”陈砚舟说，“只不过咱们的敌人不是恐怖分子，是个穿衬衫不系扣子的老板。”
三人同时沉默了一秒，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很快被风吹散。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周强皱眉，“咱们设局让他犯更大的错，这算不算……把他往坑里推？”
林悦没说话，只是看着陈砚舟。
陈砚舟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刚过十点。
“我不是要毁他。”他说，“我是要让他暴露本来就在做的事。如果他没洗钱，那这套计划根本启动不了；如果他真干净，现在就不会急着分散发票。”
他顿了顿：“我们不做执法者，也不当下套的人。我们只是——把藏在暗处的东西，拿到光下来照一照。”
林悦轻轻点头：“至少，得让真相有说话的机会。”
陈砚舟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蓝笔写下两个字：“萤火”。
“行动代号。”他说，“光不大，但够看清脚下的路。”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一闪，只有他能看到的文字浮现在眼前：
【任务“风险规避”完成】
【奖励发放：“策略伪装”技能卡（时效48小时）】
【技能说明：可在复杂谈判或博弈场景中，自动生成三种以上合理应对方案供选择】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技能到账了？”林悦小声问。
“嗯。”陈砚舟合上本子，“接下来，我会假装积极准备材料，催他尽快推进项目。他会觉得我急于立功，放松警惕。等他开始新一轮开票，我们就有了追踪窗口。”
“然后呢？”周强问。
“然后。”陈砚舟站起身，望向远处办公楼的轮廓，“等他把所有的‘鸡蛋’都放进新篮子，我们再轻轻碰一下那个篮子。”
“要是他不上当呢？”林悦轻声问。
“他会。”陈砚舟说，“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就会忍不住再秀一次。”
风从楼顶灌进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周强忽然咧嘴一笑：“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们现在就在天台上商量怎么搞他，会不会气得把衬衫全扯开？”
“说不定还得请我喝咖啡。”陈砚舟淡淡道，“毕竟，我可是他最看好的‘年轻合伙人’。”
林悦摇头：“你演得久了，自己都快信了。”
“这就是最好的伪装。”陈砚舟把蓝笔插回口袋，“当一个人看起来完全可信时，往往是最危险的。”
周强搓了搓手：“那我明天就开始摸情况。我认识个兄弟，上周还在星耀文化做临时搬运，听说财务大姐每周三中午都要溜去对面巷子打电话，一打就是二十分钟。”
“周三？”陈砚舟眼神微动，“就是后天。”
陈砚舟微微皱眉，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财务大姐可能去的地方以及跟踪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他轻声对周强说：“除了让小李跟踪，你再安排一个人在巷子口不远处观察，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有个照应。而且要提醒小李，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千万别跟丢了，也别被发现。”
周强认真地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安排，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此时，林悦也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去那附近熟悉一下环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观察点，这样跟踪的时候心里更有底。”
陈砚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想法不错，我们下午就去，争取把准备工作做到万无一失。”
“对，而且她专挑公用电话亭，不用手机。”周强补充，“估计也是防着被查。”
林悦若有所思：“不用手机，说明她清楚电子记录的风险。这种人做事有套路，只要盯住时间、地点、频率，很容易摸出规律。”
陈砚舟点头：“后天中午，你安排人远远跟着，记住路线就行。不要靠近，不要拍照，更别让人察觉。”
“明白。”周强拍胸脯，“我让体校田径队的小李去，那家伙跟踪训练跑了三年，连教练都没发现他能贴人贴得那么近。”
“很好。”陈砚舟说，“林悦，你这两天尽量少出现在公共群聊，别搜任何相关关键词。所有讨论，只在这类地方面对面进行。”
“天台太显眼了吧？”林悦环顾四周，“万一有人上来晾衣服呢？”
“所以不能久留。”陈砚舟看了看表，“每次会面不超过十分钟，说完就走。下次碰头改在图书馆旧报刊区，那边没人去。”
“你考虑得真细。”周强啧了一声，“比我打篮球还讲究战术。”
“打球靠身体，我们靠脑子。”陈砚舟收起本子，“而且，输一场球最多丢冠军，这事要是输了——”
他没说完，但两人都懂。
“我知道分量。”周强正色道，“放心，我不会乱来。”
林悦也点头：“我会把每一条信息都嚼碎了再消化，绝不漏一点风声。”
陈砚舟看着他们，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有你们在，这盘棋才能下活。”
三人并肩往楼梯口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
下到最后几级台阶时，陈砚舟忽然停下。
“还有一件事。”他说，“从现在起，我对赵宇的态度要有变化。”
“怎么变？”林悦问。
“变得更积极，更热情。”他笑了笑，“最好让他觉得，我已经被他拿捏住了。”
周强咧嘴：“那你得学会装孙子。”
“我已经练得很熟了。”陈砚舟拉开门，夜风扑面而来，“毕竟，真正的赢家，从来都不是喊得最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