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从大哥家出来，脑子还是嗡嗡的。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和周时砚的聊天界面。她本来想立刻把“大哥是暗恋狂魔”这个惊天大瓜分享给他，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又停住了。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眉头紧紧皱起，开始像倒带一样，把她哥和未曦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细节，一帧一帧地在脑子里过。
第一次她提议假结婚时，她哥答应得是不是太痛快了点？当时她觉得是他被家里催烦了，顺水推舟找个挡箭牌。现在想想，以她哥的性格，就算找挡箭牌，也不会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吧？
还有，领证那天，未曦傻乎乎地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拿到真结婚证时人都懵了。她哥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好像……就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句“搬过来”？
搬家，住进她哥那间冷冰冰的、连点烟火气都没有的大平层。她当时还同情未曦，觉得她要对着她哥那张冰山脸过日子太惨了。
结果呢？未曦好像没怎么挣扎就住进去了？现在回想，她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未曦住客房？那个“做戏做全套”的借口，现在看来简直漏洞百出！
还有后来，她每次跟未曦吐槽她哥多可怕多无趣，未曦的反应好像也越来越奇怪，从最初的附和，到后来的支支吾吾，再到现在的……带着点隐秘笑意的无奈？
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她哥恰好出现在未曦被刁难的工作室、恰到好处的维护、新工作室的红砖小楼、亲自颁奖、天价蓝宝石……一件件，一桩桩，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真相！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契约婚姻变真爱”的浪漫故事！
这从头到尾，就是她哥陆夜北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的一场……资本做局！
而她陆清清，就是这个局里，最重要、也是最傻白甜的那颗棋子！是她，亲手把林未曦这只小绵羊，送到了她哥这只早就虎视眈眈的大灰狼嘴边！
“我的老天爷……”陆清清喃喃自语，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猛地拿起手机，也顾不上跟周时砚分享了，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林未曦。
电话几乎是秒接。
“清清？你到家了？”林未曦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关切。
“未曦！”陆清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林未曦被她这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怎么了？”
“你仔细想想，从我们决定找我哥假结婚开始，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太顺了？顺得有点诡异？”陆清清语速飞快。
“我哥那么难搞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领证那么顺利？搬家那么顺利？他后来对你……那些好，是不是都出现得恰到好处？”
电话那头的林未曦沉默了几秒。她不是没怀疑过，尤其是在看到那个装满她过去七年痕迹的文件夹之后。但被陆清清这么直白地挑明，她还是觉得心跳有些失序。
“清清，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轻声问。
“我想说，我们都被我哥骗了！”陆清清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也顾不上。
“什么契约婚姻！什么顺其自然！全都是他算计好的！他从头到尾就知道你是谁！他早就盯上你了！就等着我这个傻子上钩，主动把你送到他面前呢！”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惊天阴谋的激动和……对自己智商的深深怀疑。
“我的妈呀……未曦，我哥他……他太可怕了！这心机！这手段！难怪他能把生意做那么大！他这是把商场上的算计，全用在你身上了啊！”
林未曦听着陆清清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心情复杂。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
她当然知道陆夜北是“处心积虑”的。那个文件夹就是铁证。但被陆清清用“资本做局”这么……商业化的词语来形容，感觉还是怪怪的。
“清清，”她试图安抚电话那头明显过于激动的闺蜜，“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可能就是……比较早就喜欢我了，然后……抓住了一个机会？”
“机会？那是机会吗？那是我亲手递到他手里的刀！”陆清清痛心疾首，“未曦！你清醒一点！你被他温水煮青蛙了！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他特别好？特别深情？我告诉你，这都是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是陷阱！”
林未曦：“……” 她好像……确实挺吃这套“糖衣炮弹”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被他蒙蔽了！”陆清清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得去找他问清楚！这太欺负人了！”
“哎！清清你别……”林未曦想阻止，但陆清清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林未曦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莫名的暖意。清清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呢。
她想了想，给陆夜北发了条消息：「清清好像……发现你的‘阴谋’了，正激动着呢，说要来找你算账。」
消息发出去，她想象了一下陆夜北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好像……还挺有趣的？
另一边，陆清清挂了电话，气势汹汹地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陆氏集团。
她一路冲进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连周时砚都没拦住。
“砰”地一声，她推开了陆夜北办公室的大门。
陆夜北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闻声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淡淡说了句：“进来不知道敲门？”
陆清清才不管，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啪”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她哥：
“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未曦了？那个假结婚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就等着我傻乎乎地往里跳？！”
陆夜北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语气平静无波：
“是又怎么样？”
他承认了！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陆清清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她指着他，手指都在抖，“你怎么能这样！你利用我！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
“我没逼你。”陆夜北语气依旧平淡，“提议是你自己说的。”
陆清清：“……” 好像……还真是！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你这是欺骗未曦感情！”
“我没有欺骗她。”陆夜北的目光锐利了几分，“我对她是认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绕这么大圈子！”陆清清不理解。
陆夜北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有些事，需要合适的时机。”
比如，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卸下心防。比如，让他有机会，名正言顺地介入她的生活，为她遮风挡雨。直接表白？那不是他的风格，也未必是当时那个对林未曦最好的方式。
陆清清看着她哥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脸，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她发现，她好像永远也跟不上她哥的思维。
她泄气地垮下肩膀，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嘟囔道：“反正……反正你就是个阴谋家！未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你盯上……”
陆夜北没理会她的抱怨，重新拿起文件，语气不容置疑：“没事就出去。”
陆清清撇撇嘴，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没用。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着她哥在灯光下冷峻的侧脸，小声嘀咕了一句：
“哥，你真是……太贼了。”
说完，赶紧拉开门溜了。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陆夜北放下文件，拿起手机，看着林未曦之前发来的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阴谋家？贼？
他扯了扯嘴角。
只要最终结果是把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身边，这些称呼，他并不介意。
毕竟，在关于林未曦的这场“战役”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