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粘杆处。
白蕊姬刚处理完一份密报,正准备去校场活动下筋骨,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人。
定睛一看,竟是李玉。
白蕊姬脸色一沉,绕过他就想走:“李总管很闲吗,御前没事忙了?”
李玉也不恼,快步跟在她身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
“路过饴芳斋,记得你爱吃他家的玫瑰松子糖,顺手买了点。”
白蕊姬脚步不停,看都没看:“腻了,早不爱吃了。”
“哦,”李玉默默收回,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另一个纸包,
“那这包盐渍梅子呢?开胃的。”
白蕊姬:“……”
她猛地停步,瞪他:
“李玉,你到底想干什么?御前没事干吗,让你这么清闲地来骚扰我?”
李玉一脸认真:“追你。”
“什么?”白蕊姬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真是李玉?
“进忠说,想追回媳妇,就不能要脸。”
“我在执行。”
白蕊姬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进忠,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你……你跟他学?好的不学学坏的!”她气得跺脚,转身就往回走,决定今天不出门了。
李玉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也没追,只是默默地把两包零嘴放在了院门旁的石墩上。
从那天起,粘杆处的众人就发现,他们这向来没什么人愿意来的地方,突然就多了位常客,
御前大总管,李玉。
他起初还只是偶尔出现在院门口,后来渐渐登堂入室。
今天提一食盒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说是请粘杆处的兄弟们尝尝,实则目光一直黏在白蕊姬身上。
明天抱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摆在白蕊姬常坐的窗边,说是美化环境。
后天更是搬来一张小茶几和一套茶具,就放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泡上茶,往那一坐就不走了。
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办公地点。
“李玉!你把这儿当御书房了?赶紧带着你的东西回你的养心殿去!”她指着那张茶几怒道。
李玉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语气平和:
“此处清静,适合处理些需要静心的文书。蕊蕊若觉得吵,我让他们动作轻点。”
“我不是觉得吵!我是觉得你碍眼!”白蕊姬气结。
李玉抬眼看着她,目光专注:
“那我尽量不发出声音,让你看不见我。”
白蕊姬:“……”
这人脸皮什么时候变得比城墙还厚了?!
更让她无语的是,李玉还开始宣示主权。
御前李总管正在狂追粘杆处白蕊姬的消息,虽未明着传开,但在底下的小圈子里已不是秘密。
白蕊姬听到些风言风语,更是恼火,找到李玉:“你胡说什么了?!”
李玉看着她,眼神带着点委屈:
“我没胡说,我确实在追你。而且,进忠说,舆论造势很重要。”
白蕊姬扶额,再次在心里给进忠记上一笔。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蕊姬始终没有松口的迹象。李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无奈之下,他又一次拎着酒去找了他的狗头军师,进忠。
进忠听完他的战况,摸着下巴,啧啧两声:
“师父,看来光这些还不够,得来点猛药了。”
“猛药?”李玉疑惑。
“苦肉计啊!我之前不是跟您提过吗?得让她心疼,女人嘛心肠都软,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
“可……如何让她心疼?”李玉虚心求教。他总不能自己把自己打一顿吧?
进忠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说了一番。
李玉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这……能行吗?未免太过……”
“太过什么?”进忠打断他,
“师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您就按我说的做,保管有效!”
翌日,李玉没有出现在粘杆处。
起初,白蕊姬并没在意,只当这烦人精终于知难而退了。可一连三天,都没见到李玉的人影,连他常坐的那个位置都落了灰,她心里反而有点空落落的。
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那位李总管,被皇上派差事出京了?”
旁边一个正在擦拭武器的宫女头也没抬,随口答道:
“好像不是。听御前的小太监说,李总管前几日夜里感染了风寒,发起高烧,都起不来床了,告假好几日了。”
白蕊姬心里咯噔一下。风寒?高烧?
他上辈子身子骨是不太好……现在突然病得这么重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心思却总忍不住飘远。处理公务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第四天,李玉依旧没出现。白蕊姬坐不住了。
她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才不是担心他。
庑房的小太监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脸激动:
“白姑娘,您可来了!李总管他……他烧是退了些,可就是不肯好好吃药,人也恹恹的,没精神,这可如何是好……”
白蕊姬一听,心头火起,好啊,还敢不吃药?
她推开房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有些暗,李玉靠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起来十分憔悴虚弱。
他看到白蕊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挣扎着想坐直些:
“蕊蕊?你……你怎么来了?”
白蕊姬板着脸走过去,端起旁边小几上那碗已经凉透的药,语气硬邦邦的:
“听说李总管快病死了,我来看看热闹。”
李玉看着她手里的药碗,虚弱地摇了摇头:
“太苦了……不喝。”
“苦?”白蕊姬挑眉,“李玉,你几岁了?还怕药苦?”
李玉垂下眼睫,声音低哑:
“心里更苦……你一直不理我,吃什么都没滋味。”
白蕊姬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麻。她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硬的心肠也软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把药喝了。”
李玉抬眼看着她,撇了撇嘴:
“你喂我,我就喝。”
“你!”白蕊姬瞪他,这人还得寸进尺了!
李玉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配合着那病弱的模样,竟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白蕊姬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没好气地坐到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恶声恶气地说:
“张嘴!”
李玉乖乖张嘴,咽下那苦涩的药汁,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看着白蕊姬,嘴角微微弯起:
“甜的。”
白蕊姬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扣他脸上。这人是烧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