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煊唇角微勾,轻扯她腰间系带,阵阵轻吟从罗帐传出,飘向雕花窗棂,淹没在庭院春夜月色中。
门外丫鬟悄悄红了脸。
罗帐内,男子挑眉:“还骂吗?”
女子眼角泛红:“混蛋王八蛋。”
东方煊捏了捏她脸颊软肉:“嘴硬。”
半晌后,他手指按了按她肿胀的唇瓣:“还骂吗?”
浑身无力到只有嘴能动弹的沈安离,依旧骂道:“大混蛋,大王八蛋!”
“……”他翻身上来:“再来?”
沈安离瘪了瘪嘴,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人家还病着呢。”
戏精附体,她柔弱地咳了两声。
“咳咳,终究是熬坏了身子,也得不到煊哥哥的垂怜。”
煊哥哥?清朗的笑声从胸腔溢出,划破夜色,东方煊勾了勾唇角。
听到他笑,沈安离娇弱地哼道:“没心肝儿的东西!”
“既如此,妹妹仅剩的一分力气取走便是,他日咽了气,倒真真儿应了那句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
她偏过头,掩面而泣:“左右烂命一条,又有何人会放在心上?与其日后哥哥倦了,死在无人的角落,化作孤魂野鬼,不如今日便死了,想来如今情浓之时,煊哥哥也不至于连块棺木也舍不得。”
许是触发了原主悲惨的命运,沈安离越说越委屈,竟当真洒下几滴泪来。
长睫盈泪,梨花带雨,令人怜爱至极。
见她眼尾泛红,脂玉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嫩,他心头一软,垂眸揽她入怀,拇指替她擦拭了着泪珠:“是夫君错了,惹夫人伤怀。”
沈安离内心暗喜,我演技真好,简直是天生宫斗的料子,hiahiahia!
她冷哼一声,推开东方煊粗鲁道:“滚犊子!”
“......”
床帷拉开,沈安离撑起身子,去了浴池,东方煊郁闷地揉了揉眉心。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子?脏话信手拈来,哪里像个闺秀?
情话亦如是,当真如青楼女子般多情吗?
想起今日在超然台上,她看向东方译时,眸中的星辰是他从未见过的。
心绪烦乱,那只曾搭在她肩膀上,又被无情拂开的手,此刻悄悄攥了起来。
*
威严气派的宣武侯府外,围着一群人。
一身穿深蓝襦裙的中年妇女,捏着帕子挥了挥手:“这些都带上,还有这几箱。”
几位家丁正搬着满地的金角红木箱,不远处停着几辆四驾马车。
她身旁着天青色贡缎袄裙的女子,轻轻扯了扯她,嗔怪道:“娘,太多了。”
祁淑回身拍了拍她的手,慈眉善目道:“是娘未照顾好你才误了归宁,理应当面向你祖父赔罪,又怕他病中叨扰,你替娘问候一句。”
“是,娘放心。”
在小婵的搀扶下,沈安离提起裙角迈着细碎的步子上了马车,举手投足,温婉端庄,步摇都不曾散乱。
昨晚莫不是做了个梦?还是她被鬼上身了?东方煊跟着进了马车,百思不得其解。
清晨,朱雀街上,几辆金顶锦帘马车疾驰而过。
街道两旁之人目光尽是艳羡,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宣武侯府,排场十足。
觉察到一道视线始终在身上飘,马车内,沈安离转头莞尔一笑:“夫君怎么了,可是妾身脸上写了字?”
这阴阳怪气的笑容,桀骜不驯的眼神,东方煊勾了勾唇,回来了一半。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昨夜仿佛去了趟南曲戏班。”
沈安离唇角一耷拉:“神经病啊你!”
[倒计时三十秒......]
沈安离扫了眼车帘,驱车之人似乎怔了怔,她深吸一口气,温和地改了口。
“神经病,王太医能治吗?”
东方煊似笑非笑:“王太医不能,王道士或许可以。”
你踏马骂我是鬼?!
沈安离死亡微笑:“多谢夫君,受教了。”
*
沈太师府,庸乐斋上下忙忙碌碌,一片欢喜。
今日大小姐回门,老太师吩咐一切按照大小姐喜欢的布置。
丫鬟禀报:“老爷,大小姐来了。”
床榻上,沈在庸强撑着身子,口中嗫嚅地发出虚弱,几不可闻的声音。
“快,快请进来。”
回到原主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沈安离心神也愉悦起来。
“祖父,您身子怎么样了?”
她脱下风氅递与旁边的丫鬟,急急忙忙来到病榻前,几日未见,祖父神色憔悴许多。
望着那双殷切浑浊的眼睛,嶙峋颤抖的手,沈安离不自觉眼眶湿润:“孙女不孝未能早些来,让祖父忧心了。”
她方才雀跃踏入门槛的模样,与幼时一般无二,沈在庸脸色温和地摇了摇头,嘴唇蠕动了下。
沈安离连忙凑近耳朵:“祖父,您说。”
孙女脸颊红润光泽,乌黑发亮的发髻上,步摇灵动,沈在庸嘴角露出一丝欣慰:“你好好的,祖父便安心了。”
沈安离起身笑着握住他的手,骨瘦如干柴,看来几日不见,祖父身子骨又差了,她鼻头一阵发酸。
“祖父。”
低沉清朗的声音传来,东方煊拱手作揖,沈在庸收起笑意,视线扫向沈安离身旁站着的男子。
礼仪周全,笔挺如松,神色带着温和的敬意,还算懂事。
藏蓝暗纹锦袍,墨玉革带,衣着繁复华贵,眉峰似剑,容貌端正,的确是一表人才。
只是周身遮不住的寒意,和漆黑瞳仁中透出的桀骜,令人隐忧。
他此前见过东方煊几次,马球打得不错,功夫很好。
只是总听人提起他流连青楼,偏东方译担保他从不乱来。
沈在庸抬了抬手,转向床榻旁站着的一位老仆,使了个眼色。
“见过姑爷,”老仆恭敬地行了个礼,笑道:“姑爷不必多礼,老爷想问,我们姑娘可有为姑爷添乱?”
东方煊:“回祖父,夫人很好,并无。”
“......”
等了半晌,并无下文,沈安离内心暗骂:这狗东西惜字如金啊?多说两句不行?
沈在庸闭了闭眼,示意管家带姑爷下去歇息。
东方煊走后,老仆迫不及待地关怀道:“大小姐,姑爷对您如何?怎会偶感风寒?”
沈在庸抽动的嘴角放松下来,这的确是他想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