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附近的破庙里,沈安离正呼呼大睡。
洗完澡换了衣衫,为防止感冒她方才做了番强度极大的体能训练。
先绕着庙堂跑百圈,再做些热身运动,开启正式的招式练习。
基础的正踢侧踢横踢下劈后,是复杂些的后旋踢、高抬腿踢,旋风踢。
再高难度的动作,比如五百四十度、七百二十度等,体力不够,暂时完成不了。
接着是组合招式,体能训练,一字马,深蹲、蛙跳、折返跑等。
一套下来,比犁了八十亩地还累。
但她乐在其中。
随着每次起跳,越高,力度越大,功夫也在逐渐恢复,闯荡江湖存活率逐步增加。
*
荒山破庙,货郎昏昏欲睡,头猛地一栽,彻底清醒,连忙看向旁边女子,松了口气。
女子正半抬着眼睑望着他。
方才昏迷中,女子只觉得浑身发热,不多时出了一身汗,应是高烧已退。
想必正是眼前穿着粗布衣裳,歪头打盹儿的男子救了自己。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破衣烂衫并无被撕扯的痕迹,放下心:“多谢恩公。”
的确是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货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你饿不饿?”
女子嘴唇动了下,有些难以启齿,她从未这般狼狈过,更遑论乞食?
货郎起身掀开一个挑子,他挖了碗甄儿糕递过去。
“我自己做的,今日淋雨泡了些水,姑娘别嫌弃,先垫垫肚子。”
软软糯糯的米糕上是一层厚厚的红枣泥,虽泡了水,看着依旧十分香甜,很有食欲。
她已经饿了几日,接过碗勺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货郎咧嘴笑了笑:“还多着呢,吃完还有。”
女子手指顿了顿,放慢了速度,不禁苦笑了下。
若是往日定然用不惯瓦碗木勺,糕点也是做成雅致的造型,才入得了她的口。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锅底灰都抹上了脸,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这一切都是拜东方煊所赐,她还要攒着命报仇,怎能就这么死了?
陈紫嫣点了点头:“嗯,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贵妃糕。”
货郎一听,连忙摆手:“不敢乱说,哪敢冒用贵妃的名头,被人听到要杀头的!”
“......”此人实在憨厚,陈紫嫣本带些警惕的心,又放松了些。
她吃完又要了一碗,货郎十分欢喜,边盛边嘀咕道:“都是蒸两大盆,不知为何往日都能卖完,今日却剩下这许多。”
“不过也是巧了。”他递过去碗,咧了咧嘴:“恰好碰上姑娘,若是平日,可就卖光了。”
陈紫嫣接过碗道:“许是因为这两日端阳节,有了粽子大家便不怎么吃甄儿糕了,毕竟用料相同,味道相似。”
“难怪!”货郎拍了拍脑门儿:“我怎么没想到这里,也是,都是用糯米红枣做的,还是姑娘脑子好使。”
吃完一碗饥饿感减弱,陈紫嫣便慢慢细品着,与男子闲谈。
离开长安多日,她几乎从未与人多言,生怕暴露身份,今日不知为何,在这荒山破庙,却格外想与人说说话。
哪怕只是随便寒暄。
“你每日便是挑着甄儿糕走街串巷?”
货郎:“也不算,附近几个镇子逢会日子不同,我每日挑着去不同的镇子赶集会,集会散后若还剩些,便走街串巷着回家。”
“今日剩得太多,绕的村子也多些,耽搁了。”
陈紫嫣惊讶道:“镇子间相距甚远,岂不是每日要走许久?”
她虽刚出来不久,却也对村落、镇子有些了解。
货郎掰着指头算着:“每日子时起床蒸甄儿糕,丑时出发赶早集,约莫一个时辰脚程,寅时到,再晚就没好位置了。”
“子时便要起床?”陈紫嫣难以想象那种日子:“每日岂不是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货郎憨厚一笑:“差不多吧。”
陈紫嫣上下打量他一番,瞧着约莫二十来岁,竟这般辛苦,连府中下人的日子都不如,想起以前她常打骂下人,此刻竟羞黑了脸。
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希望你收下。”
若是刚出长安,她还能拿出些银票,为他买辆马车作为报答,如今这点银子还是用耳坠子兑换的。
货郎连忙推拒:“不过是顺手的,怎么能要你的钱,这两碗甄儿糕本就是卖不掉的,又泡了水,回去也是丢掉,姑娘不嫌弃就行了。”
陈紫嫣见他不似作假,且用这点银子还救命之恩,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货郎:“宋崂铁。”
“......”陈紫嫣咳了咳:“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货郎挠了挠头:“我老家在崂山下,小名叫铁柱,自己改了个名叫崂铁。”
“是不是不好听?”瞧着她说话文绉绉的,肯定读过书,崂铁咧了咧嘴:“要不姑娘给起个名字?”
陈紫嫣思忖道:“不如叫宋随风?”
宋崂铁脸一红:“这名字真好听,就是跟我是不是不搭?”
陈紫嫣微笑:“很搭。”
整日跑那么多路,风一样的男子,怎么不搭?
“好,以后我就叫宋随风了。”他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陈紫嫣顿了顿,现起了个名字:“叫此兮,此时的此,归去来兮的兮。”
宋随风不懂何意,只觉得好听:“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感染了风寒?”
真实原因她说不出口,陈紫嫣随便找了个由头:“我前几日急着去蓝田探亲,赶夜路吹了冷风。”
“原来如此,姑娘接下来要去哪里?”
“亲人已逝。”陈紫嫣叹息道:“暂时并无打算。”
见她身子单薄,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宋随风也不懂什么是冒昧,
便邀请道:“要不你明日跟着我回去,我除了晚上睡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皆在外面,你可以安心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