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显然不止求生欲望,求知欲也十分强烈。
“......”卫宣抿了抿嘴,有点心虚。
“您让小的跟踪少夫人去钱庄那日,杨文厚拦住少夫人,说要她做妾,少夫人骂他癞蛤蟆。”
“小的当时就揍了他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还打断了腿下不了床,就像公子这样只能瘫着,没想到竟还有功夫害人。”
东方煊:“......”有你这样比喻的吗?
他脸色一沉,挣扎着坐了起来,仿佛在说:看,你公子我比他强!
“公子厉害。”卫宣咧了咧嘴,又道:“对了,杨文厚还跟少夫人提起沈少卿之死,说少夫人小心跟她爹一个下场,”
“所以小的猜测五年前的事,或许也是杨文厚干的,至少他一定知道真相。”
东方煊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手指一顿,所以夫人那日去空月轩,根本不是要与兄长私奔,而是想问岳父死因?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扫向卫宣:“还有何事隐瞒?!”
卫宣梗了梗脖子,道:“听李掌柜说,少夫人最初兑换银票是在一个多月前,她想兑换一万两。”
见东方煊脸色愈发难看,卫宣干脆缩着脖子低下头,不看了。
看来夫人早想离开侯府,兑换那么多银票,想来无论去哪里,日子都会安稳又舒适。
东方煊眼睛一眯,不对劲,既然夫人求生欲这么强,为何又要因他自尽?
他自信除了在榻上,对夫人还没这么大的吸引力。
想起半昏迷中,曾听丫鬟闲聊,说李嬷嬷去了趟灵堂,回来便疯了,说胡话,被送去乡下庄子养病。
难道......
他半敛的眸子一睁:“开棺!”
“啊?”卫宣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劝阻:“公子,不合适吧?就算少夫人想背叛你,如今也已经入土为安,您难道还要鞭尸吗?”
东方煊懒得搭理他,强撑着起身子,拖着浑身上伤的腿便要向外走,卫宣脸色一惊连忙扶了上去。
“公子,您伤口还没好呢,小心崩开啊!”
东方煊不顾浑身剧痛,硬扶着卫宣向外走去:“备马车,我要去趟祖坟。”
门外,小婵扶着门框哆嗦道:“公公子,您不能打扰少夫人清净啊!”
自从东方煊醒来,小婵便一直在做些外围打杂活计,尽可能不舞到东方煊面前。
她催少夫人下葬那段话,估计早已传入东方煊耳中,要发落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今日想起少夫人还有几件遗物未收拾,悄摸摸地跑来一趟,谁知刚到门外便听到‘开棺’二字,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东方煊的确听说了那番话,但并未生气,尤其是听说她为了少夫人,又是一番头破血流,可见忠心耿耿。
小婵头几乎垂到地上,未曾注意东方煊的神色,东方煊扫了眼她额头,又想起夫人被烫伤那日,一时间心如刀绞,胸口痛得喘不上气。
“公子!”卫宣连忙扶着他回榻上。
小婵心神一紧,抬头看向东方煊,眼神一惊,不过是几日没见,他竟瘦了这许多。
男子面颊凹陷瘦削,下颌线锋利如刀刻,早已不似以往高冷矜贵的二公子。
想来小姐若见他这副模样,定会心软的,小婵内心惋惜,只可惜为时已晚,既爱得如此深,此前种种又是何必呢?
东方煊脸色苍白地喘息片刻,瞥了眼门外的小婵:“你下去吧,我不会罚你。”
若他罚了小婵,夫人泉下有知,怕是更不愿意见他。
小婵愣了愣,正欲告退,又怕公子还要开棺,试探道:“公子为何要开棺?”
东方煊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是我糊涂了。”
小婵顿时松了口气离开,见她走远,东方煊内心无奈笑了下,不愧是主仆,跟夫人如出一辙,心虚两个字总是写在脸上。
“卫宣,今夜偷偷去祖坟,开棺,回来告诉我情况。”他也想亲眼确认,但身体不允许。
半夜时分,听闻门外有脚步声,东方煊低声道:“是卫宣吗?”
卫宣愣了愣,公子居然还未睡下,想必是在等消息,他连忙进去复命:“公子,少夫人的墓的确被人挖过......”
话音未落,东方煊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上天待他不薄,夫人没死,他还有机会当面赎罪。
见公子眼角又落了泪,卫宣顿了顿,接着道:“墓中少了许多陪葬品,尸体也不见了,该不会是被人盗走配冥婚了吧?”
“......”东方煊心梗,卫宣咧了咧嘴:“开玩笑的,少夫人没死太好了。”
原来是假死逃走了,少夫人真机智。
东方煊唇角弯了下,脑海浮现纳妾前那晚的梦,沈大小姐曾说过离开长安投靠蝴蝶渊。
思及此,他神色一敛,沉声吩咐:“传信下去,若有女子投靠,一律好生安顿。”
往日的公子又回来,卫宣心中松快许多:“是。”
一阵饿意传来,东方煊才发觉不知何时已前胸贴后背:“传膳。”
卫宣愣了下,忙应道:“是,公子!”
要好好养伤,既夫人要投靠他,他要去寻夫人。
梦中沈安离是兄长的妾室,即便二人江湖相遇,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本以为梦里是遗憾,如今看来,也许是一种昭示。
二人是夫妻,无论何处相逢,她始终是他的夫人,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人,这次他定会好好珍惜,再不会放她离开。
临安,气派巍峨的方府。
“文伯,方府的信。”一位驿站小厮,朝着门口一位老伯伯,扬了扬手中信件。
“多谢,”老伯笑着接过厚厚的信,递了块碎银子过去:“小哥儿辛苦,进来用杯茶?”
文伯五十岁上下,一身管家打扮,脸上有两道伤疤,只是神色和蔼可亲,并未因疤痕显得可怖。
听说临安方府十分气派,送个信都会给赏银,果真如此。
小厮接过银子高兴地咧了咧嘴:“不用了,谢文伯赏,吃酒去咯!”
文伯无奈地摇了摇头,垂眸看向手中信件,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文伯亲启。
见文伯拆着信满脸笑意,旁边一位护院打扮的小伙子激动地冲了过来。
“文伯,宗主信里说什么?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