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译蹙了蹙眉:“此事交由兄长来办,你一女子出门不安全。”
又道:“怎么不交于煊儿?你二人既是夫妻,自要同心同德,此事不必瞒他。”
同心同德?那个渣男也配?!
沈安离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很轻,但夜色安静,东方译依旧听到了。
“你二人起了争执?”他关切道:“他可有欺负你?”
许是他声音温柔,沈安离又想起方才被东方煊威胁,她瘪了瘪嘴,热泪在眼眶打转。
老师尸骨未寒,托付于他的人此刻却如此委屈,东方译心绪难安。
他愧疚道:“是兄长的错,不该执意撮合你们二人。”
沈安离垂眸将眼泪憋了回去,自嘲一笑:“罢了,许是安离要求太高,能洁身自好的男子,世上本就寥寥无几。”
“安离一个孤女,自是不该奢望。”
想起那幅海棠图,东方译攥了攥手心,眼前女子眉目低垂,他心乱如麻。
他并非不懂沈安离的情谊,只是那时他已娶知心人,只愿与她白首一生。
东方译看了眼院中那株玉兰花,轻轻叹息,只怪缘分太浅,造化弄人。
“其实煊儿他......”
沈安离抬眸,淡淡勾唇,眼中已无一丝波澜:“安离已无大碍,多谢兄长劝导,告辞。”
被东方译发现,今日不可能逃走,又不能ooc,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沈安离转身向离瑄阁走去。
东方译本想说弟弟并无其他女子,但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沈安离似心灰意冷。
煊儿脾气差,即便洁身自好,依旧委屈了沈姑娘,想到此处,他深深叹息。
“夫君怎么了?”
温婉的声音传来,东方译回头,一位衣着单薄的女子立在不远处。
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夫人怎么出来了?夜色凉,小心风寒。”
垂眸扫了眼他清瘦白皙的手,温热的,黄玉昭淡淡地笑了下,抬眸问道:“刚刚是弟妹?”
东方译叹息着点了点头:“似乎和煊儿闹了别扭,她正要独自出府为老师请高僧超度,又恐爹娘责怪她迷信神佛。”
他按了按黄玉昭的肩膀道:“夫君已答应她去安排此事,天气尚寒,夫人早些休息。”
“......”
黄玉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半晌,她乖巧点头:“嗯。”
自己选的夫君人品有多端正,她再清楚不过,沈安离的事他心中有愧,她也完全明白。
只是......见他为其他女子奔忙,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大晚上的请高僧,即便不带着小厮,也该带着贴身丫鬟才是。
望着自家小姐立在寒风中,小平有些愤愤不平,也有些心疼:“夫人,公子已经走远了,外面冷,回屋吧。”
东方译知晓沈安离提高僧只是借口,他分明看到了她风氅之下藏着的包袱。但此事若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名声。
“公子。”角门小厮听到脚步声,还以为公子回来了,转头一看,竟是一张绝美的脸,他惊讶道:“少少夫人?!您何时出去的?”
沈安离臭着脸,瞥了不敬业的小厮一眼:“我从正门出去的,去了嫂嫂院子,懒得绕路,便从这里回了。”
“此事莫告知公子,他若知晓我守孝期间偷懒,怕是少不了要数落我。”
小厮早听说公子少夫人十分恩爱,自然不愿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满口答应:“欸,好嘞!少夫人放心!”
*
“什么?”
詹淑台,听到下人禀报,祁淑猛地坐直身子,神色难以置信。
“回侯夫人,的确是真的,二公子直接从宫里出发的,如今估计已出了春明门。”
圣上怎会下这样的旨意?她左右想不明白,嘀嘀咕咕地落了座。
即便不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该看在皇家名声的面上,如此将一个刚成婚之人派出去,也不怕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只是苦了安离,刚成婚便失了亲祖父,如今夫君也被派了出去。
祁淑深深叹了口气,朝身旁的丫鬟招了招手:“萍儿。”
“过两日安排两个丫鬟去二少夫人房里,闲来无事陪她解解闷儿。”
萍儿应是。
离瑄阁书房,沈安离正心无旁骛地抄经,小婵放了杯茶水在她面前:“夫人,歇息片刻吧。”
“听府里人说,公子被圣上派去了洛城一带,查春耕事宜。”
开春,各地上报春耕田亩,有些地方会出现虚报,此事由户部负责统计核查。
洛城偃县今年上报数额,与去年出入差三成,朝廷派东方煊前去探查。
沈安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写字的手未停,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小婵也放下心来,小姐的心性向来如此,喜静不喜争,如此,孤身一人才好在侯府立下脚跟。
待生下嫡子,便可安稳一生,也算遂了老太师和老爷夫人的遗愿。
正值春日,惠风和畅,长安贵人皆在赏花观景、踏春游玩,好不热闹。
春明门外,来往车辆络绎不绝,长安外的官道上,一辆黑色平顶马车辚辚向东驶去。
马车内,蓝色官袍男子端坐着,双腿岔开,闭目养神,旁边的黑衣男子打量着他的脸色,暗自唏嘘。
新婚几日便被外派出差,圣上也真是的,皇后娘娘怎么不求求情?
他宽慰道:“公子,小的已派人快马加鞭先去探查,定能尽快查完,让您和少夫人团聚。”
官袍男子面无神色。
这次离京是他主动提出的,昨夜沈安离嫌恶鄙夷的神情,仿佛在看一滩烂泥,他顿时起了杀意。
他不敢保证下次会不会掐断她的脖颈,即便此刻想起她轻蔑至极的眼神,他胸口依旧会升腾起怒火。
觉察到东方煊情绪异样,卫宣识趣儿地闭紧了嘴巴。
*
天色渐暖,晚风温和,庭院愈渐葱茏,沈安离脱了孝服,换上素色衣裙。
月色清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她深深叹了口气,好无聊啊!
前几日养病、守灵、抄经、似乎从未如此空落落过,如今闲下来,倒真理解了深闺女子为何怨怼。
若是有手机便好了。
算了,睡觉去。
躺在床榻上,入目是一件悬挂着的玄色风氅,东方煊曾将她罩在怀中……
怎么会想起他?晦气!沈安离烦躁地拉上了床幔,身子翻了几翻,干脆起身坐在床榻边。
“小婵,备水!”
小婵:“......”
天还没这么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