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舟切开浓稠的迷雾,朝着“陨神谷”坐标指引的方向坚定前行。四周的骸骨残骸逐渐稀少,海水却变得更加深邃,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蓝色。空气中弥漫的执念煞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压抑感。
“这地方安静得有点吓人啊。”石猛搓了搓胳膊,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
苏晓紧张地调整着探测法阵,眉头紧锁:“能量读数很混乱,下面好像有东西……”
她话音未落,一阵飘渺空灵的歌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神舟的护罩,丝丝缕缕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那歌声极美,婉转缠绵,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又似母亲温柔的摇篮曲。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神,想要沉溺其中。
(苏晓内心:真好听……好像……有点困了……)
石猛眼神开始迷离,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憨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美事。连操舵的玄重,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袁满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青木宗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但紧接着,识海中的日晷虚影轻轻一震,一股清凉气息流转全身,她猛地惊醒!
“守住心神!这歌声有古怪!”她厉声喝道,同时运转灵力,试图隔绝声音。
然而,那歌声仿佛能无视防御,直接作用于神魂。石猛脸上的憨笑逐渐变得扭曲,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周身灵力开始不稳地波动。苏晓更是抱着头,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最害怕的东西。
(轩辕皓内心:古老海妖的惑神之音……)
轩辕皓依旧静立,那歌声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但他看到袁满几人状态不对,眼神微冷。
就在这时,歌声陡然拔高!从缠绵低语化作了激昂的战歌,又瞬间转为凄厉的哀嚎!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疯狂冲击着听者的心神,试图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与心魔!
“啊!”苏晓尖叫一声,蜷缩起来。
石猛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开始无差别地凝聚灵力,似乎要将周围一切都摧毁!
袁满也感到无数杂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嫉妒、愤怒、恐惧……各种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试图将她拖入沉沦的深渊。她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日晟净化之力在识海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稳固的光核。
(袁满内心:不能乱!声音……既然是声音攻击……)
她猛地想起在宗门典籍中看过的一门偏门神识攻击法诀——《惊神刺》!这门法诀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她从未轻易动用。但此刻,或许可以一搏!
她不再试图完全抵御歌声,而是分出部分心神,仔细感知那歌声的韵律、节奏,以及其中蕴含的精神力波动。同时,她将净化之力并非用于对抗,而是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自己的一缕神识,将其极致凝练!
就是现在!
袁满眼中精光一闪,那缕被净化之力包裹、凝练到极致的神识,如同无形无质的尖刺,沿着海妖歌声传来的轨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悍然刺出!
“噤声!”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这道凝聚了她坚定意志与净化之力的神识冲击,却如同在喧嚣的锣鼓声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呃!”
迷雾深处,那交织缠绵的合唱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骤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随即整体一滞!
有效!
石猛和苏晓浑身一颤,眼中的混乱和疯狂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痛苦,但神智恢复了清明,后怕不已。
袁满受到鼓舞,福至心灵。她不再将神识凝练成单一的“刺”,而是模仿着海妖歌声的波动方式,将净化之力与自身清澈坚定的道心意境融入其中,化作一道道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清心梵音”,反向朝着歌声来源扩散而去!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抚慰”与“净化”。
梵音所过之处,那充满诱惑与混乱的歌声被中和、驱散。迷雾翻涌,一道道曼妙而朦胧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它们拥有着类似人类女子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是斑斓的鱼尾或扭曲的触须——正是古老的海妖族!
它们脸上露出惊讶、迷惑,继而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袁满的“清心梵音”对它们而言,同样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但却奇异地抚平了它们歌声中那疯狂的意味。
歌声渐渐停歇。
迷雾分开,一位手持珊瑚权杖、容颜苍老却带着威严的海妖越众而出。她看着袁满,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情绪,有警惕,有审视,也有一丝……感激?
“纯净的灵魂,抚慰之音……”老海妖的声音沙哑而古老,“你的力量,驱散了我们歌声中的狂乱。万年了,我们被困于此,以歌声发泄怨恨,却也逐渐被怨恨吞噬……”
她叹息一声,目光扫过这片埋葬了无数神魔的海域:“昔日大战,我族被迫卷入,家园毁于一旦,族人死伤殆尽。残留的执念与这片海域的怨气结合,让我们变成了这副模样,只能以歌声引诱生灵,吞噬其神魂苟延残喘……”
(袁满内心:原来它们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老海妖取出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珠子,递给袁满:“此乃‘定魂珠’,以我族秘法凝练,能稳固神魂,抵御此地无处不在的怨灵侵蚀与精神冲击。赠与你了,愿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袁满双手接过珠子,触手一片温凉,神魂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稳固。“多谢长老。”
老海妖摇摇头,身影缓缓退入迷雾:“前方的‘陨神谷’,是战场最惨烈之地,怨灵更强,执念更深……小心。”
海妖族的身影随着迷雾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神舟上恢复了平静。石猛和苏晓心有余悸,对袁满投去感激的目光。
袁满握着温润的定魂珠,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宁静力量。她看向轩辕皓,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轩辕皓内心:音攻之术……悟性不错。)
“继续前进。”他淡淡道。
神舟再次启航,穿过逐渐变淡的迷雾,航向那片连海妖族都讳莫如深的——陨神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