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景历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拱手说道“是的!”
萧大器苦笑着对蔡景历说道:“茂臣啊,这大典所需的财货,足够赈济数州饥民,或为边军添整季军备,就这般耗在仪仗、宴席上,实在可惜。”
蔡景历拱手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可如今朝野上下,皆以皇室大典的铺张为威严,以士族礼数的繁复为体面,谁会计较是否节俭?”
萧大器:“是啊,正是如此!他们眼中只有等级规矩,只在乎皇室的门面,却不见百姓流离、边患未平。这‘体面’是用民脂民膏堆出来的,又能撑多久?”
蔡景历:“殿下能看透这一层,已远超寻常宗室。如今世风积弊深重,朝局也难脱奢靡之俗,非一人之力可轻易扭转。”
萧大器:“我身为太子,既看清了,便不能坐视。只是这积习难改,前路怕是艰难。”
蔡景历:“太子可听闻过汉昭烈帝告诫后主之言?”
萧大器问道“何言”
蔡景历:“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眼下朝政虽然有诸多弊病,但是太子这些日子以来,练新军,梳田亩,查吏治,这所些事情。
虽然眼下来看并没有太多的成效,但是因为您耐心去做了,并且一直坚持下去,长此以往,那我大梁势必会焕然一新。”
听到蔡景历这么说,萧大器心中才稍显宽慰,自从淮上议和以后,萧大器事事亲为。
只要是对国家有益的事情他都会去做。所以这眼睛中总是有些揉不进沙子,对于任何事情有些苛责过甚。
萧大器拱手对蔡景历道“谢茂臣开解!”
蔡景历也拱手道“太子,言重了!”
随着将太子妃生辰八字带回宫有人会占卜吉凶,确认无冲克,便进入纳吉环节,遣使告知妃家吉兆,正式定婚。
大宝元年五月初三
天未破晓,东宫已烛火通明。萧大器身着衮冕,玄衣纁裳绣十二章纹,玉圭执于手中,立于显德殿阶前等候。
殿外,禁军将士披甲执戈列成仪仗,青龙旗、朱雀旗等各式旌旗随风展卷,鼓吹手肃立待命,只待吉时响起。
不多时,太常寺官前来禀报:“殿下,吉时已至,可发驾!”
萧大器颔首,一声令下,仪仗队率先启程,锣鼓笙箫齐鸣,声震建康城。
他登上帝辇,身后禁军与东宫官属紧随其后,车队绵延数里,缓缓向吴郡顾府行去。
王府内外早已布置妥当,朱门悬彩,院内青铜礼器泛着温润光泽,烛火映得廊下锦幔如梦似幻。
闺房之中,王若鸿端坐于镜前,身着太子妃规格的翟衣,玄色衣料上绣着成对翟鸟,金线银线交织其间,光影流转时,鸟儿似要振翅欲飞。
她鬓发挽成高髻,簪一支玳瑁钗,钗头垂着细碎珍珠流苏,随呼吸微微晃动;耳坠小巧玉珰。
侍女正为她整理裙摆,另有侍女持一柄素色团扇立在身侧,扇面绘着淡墨山水,将她大半容颜掩在朦胧光影里。
仅偶尔从扇沿瞥见她眉如远山含黛,鼻尖小巧挺翘,唇瓣不点而朱,在烛火下泛着淡淡莹光。
其父王瑾之与夫人立于府门前,见太子仪仗抵达,连忙率族人行迎礼。
萧大器下辇,拾级而上,至正厅向王瑾之夫妇行稽首大礼,双手伏地,腰背挺直:
“臣拜见外舅、外姑。”
王瑾之夫妇惶恐躬身回礼:“殿下切勿多礼,折煞老臣夫妇。”
王家仆从献上爵酒,萧大器接过,一饮而尽。
这便是“奠雁献酒”之礼,以示对岳家的敬重。
礼毕,王若鸿的亲兄王景曜身着朝服,稳步走入闺房,按礼制由新娘亲兄代行送嫁之责。
王景曜小心翼翼将妹妹抱起,侍女们簇拥着二人,缓步走出府门。
婚车以青幔为盖,幔上绣着鸾凤和鸣,四角垂着轻纱,顾彦将妹妹稳稳置于车内,侍女随之入内,放下车帘。
仅从帘缝能隐约望见她端坐的身影,衣袂轻展,发间珍珠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萧大器目送婚车启程,随后登辇,车队调转方向,原路返回东宫,沿途百姓踮足围观,虽看不清新娘容貌,却都为那朦胧风姿与皇家气派啧啧称羡。
抵东宫时,日已近午。萧大器先下车,转身立于婚车旁,亲手撩开车帘。
王若鸿由侍女搀扶下车,团扇仍未离手,忙碌了这么一阵子。
萧大器这才能瞥见自己太子妃,虽然咱们这位太子爷从筹备大婚开始。
就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意思,但是到了真章不紧张才怪呢,就整套流程,他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
萧大器伸手轻扶其臂弯,指尖触到她衣袖上的细腻面料。
二人并肩踏上织金红毯,红毯从宫门一直铺至显德殿内,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
殿中,太常寺卿率礼官早就做好了准备,青铜鼎、笾豆等礼器摆放整齐。
二人进入殿中,面北而立,王若鸿微微垂首,团扇始终遮在面前,仅露半张侧脸。
礼官高声唱礼:“行同牢礼!”
仆从端上一鼎熟牲
这里要解释一下那个时候,以豕为尊,取【夫妇共食,尊卑同等】之意
萧大器与王若鸿各执匕箸,取肉同食,
接下来便是行合卺礼了,侍女端来一剖为二的匏瓜瓢,盛满酒。
萧大器取一瓢递与王若鸿,王若鸿轻抬团扇,略露唇瓣,接过瓢时。
指尖与他指尖微触,随即迅速收回,垂眸饮酒,鬓边珍珠轻轻晃动。
匏瓜味苦,酒亦带涩,却似要将这份含蓄的情意,一同融入心底。
合卺毕,行盥礼。仆从端来铜盆,二人依次洗手净面。
礼官再次唱礼:“亲迎正礼毕!”
殿内众人齐声恭贺:“恭贺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夜幕降临,东宫设宴,王公大臣、王家亲属齐聚显德殿。
王若鸿随萧大器起身接受朝拜,团扇仍未放下,仅在转身时,偶尔露出的眉眼轮廓。
在烛火与光影交织中,美得愈发朦胧难辨。
内侍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大婚,普天同庆,特颁大赦令,宽宥天下非十恶之罪者,以彰皇家恩典!”
旨意宣读完毕,殿内欢呼雷动。烛光映照下,萧大器携王若鸿立于殿中,谢恩。
忙碌了一整天的萧大器,总算是将所有的礼制章程,都走完了,他不仅感慨,在这里结婚还真是麻烦。
头戴九旒他只感觉到自己脖子都僵住了,看着不远处的,燕居内殿。
萧大器此刻的心还是有些紧张,因为这是此次大典的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