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菜做好之后,李源又去了一趟专家食堂。
安雅,也就是扎伊采娃已经在餐厅等着李源的到来了。
她很好奇。
一个中国人,还是一个厨师,不但对苏联的菜品掌握的非常精通,能够说出一口流利的俄语,还能准确地说出托尔斯泰和普希金作品里的句子,这实在让她感到惊奇又亲切。
众所周知,不要让一个女人对男性产生好奇。
尤其是像安雅这样身处异国、内心的情感还处于一片空白,又充满浪漫幻想的女性。
这份好奇,往往会是某种更深层次情感的开始。
她看到李源进来,用俄语打了声招呼,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疑惑:“李,你的俄语到底是怎么学会的?我当初学中文的时候,可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李源听到安雅的问题,并不意外。
这些他早已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此刻回应起来丝毫不显慌张。
“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安雅同志。”
李源进了厨房,一边准备今天的午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高中毕业后,因为家庭原因,接替了父亲在轧钢厂的工作。生活所迫,不得不早早扛起担子。但是,我始终觉得,知识是不能丢下的。”
一边工作一边回答,总会让人下意识地产生信服感。
李源的讲述还在继续,“所以工作之余,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去图书馆。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看,后来慢慢对语言,尤其是俄语,还有你们的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后来我就发现,好像语言并不难,就像是…它们本来就在那里,我只是恰好找到了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他侧过头,对安雅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可能我在这方面,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天赋吧。尤其是在文学作品中,俄语的那种富有韵律和情感的表达方式,让我着迷。”
李源又开始装逼了。
之前他刚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内心确实惶恐不安,总是带着一份疏离。
为了尽快融入,也是为了排遣那份属于“异乡人”的孤独和无聊,图书馆就成为了他经常去的地方。
不然实在是憋屈的慌啊,下了班就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
两眼一睁,只能看着屋顶发呆。
也幸好他经常去了图书馆,才能圆回来一些。
安雅就站在李源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她看着这个跟她一样年轻的中国厨师一边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午餐,一边用她母语娓娓道来,熟悉的母语腔调,还有熟悉的家乡菜品香气,构成了一幅极其生活化又带着奇异魅力的画面。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天赋?”
安雅忍不住惊叹,蓝色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光芒,“李,你太谦虚了!这简直是…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她顿了顿,接着又是一阵赞扬,只不过声音却悄悄的轻了些,“而且,你能从我们的文学作品中感受到情感,这比仅仅会说语言要珍贵得多。”
李源并没有因为安雅的赞美而表现出得意的神情,只是普通的笑了笑,将话题引向了她可能更感兴趣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在那些文字里,能读到一些共通的东西吧。比如对故乡的思念,对未来的憧憬,或者…一个人在陌生环境里的孤独和坚持。”
特别的话给特别的你~
这些话触动了安雅作为异乡人的心弦。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看向李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共鸣和认同。
“是呀,”
安雅轻声附和,面露惆怅,还有些许感慨,“有时候,确实会感到孤独。”
情绪已经到位,李源不再继续渲染,而是沉默片刻,与安雅同处这份细微的情绪当中。
然后,他关小灶火,转身拿起一个干净的勺子,舀出一勺浓汤,递向了安雅,这就是要趁虚而入了。
在感情空虚的那一瞬间,送上一份温暖,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来,安雅同志,帮忙尝尝这个,今天新尝试的配方,看看味道够不够‘家乡’?”
安雅愣了一下。
随即就回过神来,欣然接受,就着李源手中的勺子尝了一口。
温暖而又熟悉的家乡味道瞬间就让她感到了满足。
“oчehь вkycho!(太好吃了!)”
安雅由衷地赞叹,笑容重新变得明亮,“非常地道!李,你真是个魔法师!”
李源微笑着收回了勺子,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孤独的话题从未发生。
娄家。
娄晓娥吃完了午饭,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梳着头发,脸庞已经微微泛红。
谭雅丽是个过来人了,早就在吃饭的时候察觉到女儿的心思不对,这会儿悄悄的走进了女儿的房间,看到女儿对着镜子出神,脸颊还泛着可疑的红晕,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走到女儿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娄晓娥的肩上,看着镜子里女儿躲闪的眼神,温柔的问道:
“你跟那个许大茂见的怎么样了?是不是相处的还行?许妈跟我说了,那天就是一场误会,是大茂看到院里的小流氓欺骗姑娘,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提醒对方。”
娄晓娥的手一顿,梳子停在半空,脸颊更红了,更多的还是一种心虚。
那天她按照父母的安排,去四合院里找许大茂,谁知道许大茂不在家,却让她碰到了李源。
李源的幽默、风趣、学识…
就像是一阵清新的微风,吹散了她心头因为相亲带来的烦闷。
李源细心的为她整理秀发,牵着她的手走过胡同的场景,此刻如同电影画面般在娄晓娥脑海中清晰回放。
她不敢跟母亲说,自己这两天出去没去找许大茂,而是见了另外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
只是低下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镜子里母亲那双仿佛能察觉到蛛丝马迹的眼睛,声音低得更像是自我安慰:“我跟…跟他相处的还可以…”
这个“他”说的是李源,可不是许大茂。
谭雅丽不明真相,听女儿含糊地说“相处得还可以”,还以为她终于开窍,愿意试着接受许大茂了。
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将娄晓娥搂进了怀里,“这就对了嘛!许妈是咱们家的老人了,不会骗我们的,你嫁过去,妈也能放心。”
娄晓娥被母亲搂着,丝毫都不敢动弹,生怕母亲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等糊弄走了母亲,娄晓娥左照照镜子,右照照镜子,心里像揣了两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很久,等她看到了墙上的座钟敲响,才发觉快要过了和李源约会的时间。
胡乱的扔下了装扮的东西,娄晓娥像只受惊的小鹿般从梳妆台前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和围巾,也顾不上仔细穿戴,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就急匆匆地往门口冲。
她只觉得心跳得很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迟到了!不能让李源等!